红底烫金帖子面上描画着一株半开的桃花, 上头簪花小楷清清楚楚地写着闻人小姐亲启,打开帖子,里头一块薄薄的碧玉片, 刻着一个蔺字。
闻人宁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收到聚会帖子, 两眼盯着那张帖子直犯糊涂,蔺这个姓氏她幼时也有所耳闻,出身一般,但新兴的几代人才辈出,算是朝中崛起的新贵之一, 甩了如今的闻人家一大截。
双手轻轻抚过玉片, 闻人宁眉峰微蹙, 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依她的本心来说,她不愿意去,这种聚会她从未参与过,也不想在京中交际露脸, 安安静静的在府中侍弄花草, 腌菜煮茶, 做一位无人问津的落魄贵女挺好。
可既然蔺家的小姐专门发请帖与她, 她应当就不能算籍籍无名了,一定是她身上有什么让蔺家小姐注意到的地方,若是不去,扫了蔺家小姐的面子,到时又不知得牵扯出什么官司。
她隐约知道蔺小姐邀请她的缘由, 既然与第五星沐这样的京中第一贵女交际,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心口又“咚咚咚”紧张地轻跳起来,闻人宁将手按在胸口叹了口气,去吧,便当是去吃一顿好宴席。
敏王府去接人的马车扑了个空,瑞珠已摸清闻人府中只有一位小姐一个丫鬟,前几日都是接了闻人小姐去府中做客,那丫鬟看家,今日她扣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这快到中午,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仆二人去哪了?
“人不在?”第五星沐放下手上的花枝,皱眉道,“去哪了?”
瑞珠被问的一时语塞,低声道:“奴婢不知。”
第五星沐是下意识地一问,问完才发现自己对着个丫鬟问闻人宁的行踪是白问,这几日他每日都邀请闻人宁来敏王府作客,已习惯那丑丫头随叫随到,压根没想到她还会有自己的安排,烦闷地挥手让丫鬟退下,第五星沐将手中的剪刀一并扔下,往榻上一倒,翘起腿,自言自语道:“娘们唧唧的。”
为了省些银钱,闻人宁租了一顶看上去极为普通的轿子,但这轿子好在愿意留在府外等候,不用担心遇上午宴结束之后,呆立在门口等轿子的尴尬情况。
穿着半旧不新的衣裙,带着一个衣着朴素满脸好奇的丫鬟,闻人宁一进入院子里,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面对满院子端坐着的贵女,闻人宁站在院子入口有些不知所措,她好像来晚了……分明是按照帖子上约定的时间,还比那早了一刻,怎会落的像此刻这样姗姗来迟的尴尬境地。
故意将帖子上的时间挪后半个时辰便是为了看这破落户的笑话,蔺尔容果然没有失望,举起手中的茶杯掩盖嘴角的笑容,柔声道:“门口的是哪家小姐,快快入座。”
闻人宁戴着兜帽,倒不至于将脸上窘迫的神情透出,抓起幼圆的手想赶紧入座,朝宴席之中望去,却已坐得满满当当,丝毫没有空位了,已落座的贵女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眼角瞟向闻人宁,那眼神的落点各异,有瞧她的兜帽的,有瞧她的衣裙的,鲜艳红唇微微一翘,都是不怎么友善的弧度。
“瞧我,怎么如此糊涂,”蔺尔容放下茶杯,满脸愧色地起身道,“怎么将宴席的人数也算错,少了一个席位,来人,快为这位小姐布置。”
下头的丫鬟们应声而动,又是弄出一阵响动,将站在院子门口的闻人宁闹得越发窘迫。
粗使丫鬟们抬着案几靠椅来,为首的是那日在万佛寺跟人的蜜儿,面露难色地向蔺尔容行礼,“小姐,府中的八宝安康椅今日已都用上了,那小姐来得太晚,只能用这素椅。”
“这……”蔺尔容为难地望向闻人宁,轻声道,“这位小姐,都是尔容考虑不周,怠慢了。”
左一个糊涂,右一个考虑不周,闻人宁从不交际,但她也不傻,这接二连三的巧合只能说明这位蔺小姐请她来果然不是什么好意,宴无好宴,古人诚不欺我,闻人宁有兜帽作遮掩,毫无顾忌地撇了下嘴角,柔声道:“无妨。”
等丫鬟们布置停当之后,闻人宁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这做的也太明显了,她的那张素椅相较其他姑娘足足矮了一头,闻人宁坐上之后,简直就是向众人宣告她身份低微格格不入。
算了,闻人宁麻木地自我安慰,自己不是早已有所准备,就当来吃一顿好宴席。
“这位小姐,你是哪家的?”蔺尔容明知故问,笑眯眯地说道,“还未曾在京中见过呢。”
宴席上的众人有些知情,有些不知情,知情的都已微微勾起嘴角,嘲笑起来,不知情的,也俱都好奇地望向闻人宁。
闻人宁坐在座位上没动,兜帽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微微飘动,她身姿动人,纤腰痩肩,声如幼莺轻啼,比蔺尔容刻意矫揉造作的嗓音更加柔美,“闻人府嫡女闻人宁。”
闻人宁?就是最近攀上第五星沐的那个破落户?而且据说样貌奇丑无比,将太子都差点吓晕,平素里轻声细语的贵女们不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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