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身水,不叫被火烧伤了。饶是如此,等爬出去的时候,四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出来,便大口大口的呼吸,赶紧顺着小道,猫着腰跑进了小厨房,清出灶台后面的一小块空地,那灶台比较高,四人坐在灶台后,要有人进来,咋一眼,也看不到他们。也不讲究,直接坐到了柴堆上,抚着胸口,尽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安义找了酱油出来给贾瑚徒宥昊三人擦烫伤处,说是民间的土方子,贾瑚徒宥昊等人都不怎么待见,这么黑乎乎的,能有什么用?
安义只劝他们:“这是民间土方,如今请不得太医,殿下和两位公子就凑合着用一下,回头再让太医给开药方吧。”
贾瑚徒宥昊三人都有地方烫伤,先头忙着逃命没功夫理会,这会儿坐下来了,都觉得伤处是火辣辣的疼,安义这般苦劝,都不是那种视外表如粪土的,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擦了。ˋˊ那黑乎乎的酱油擦在伤处,也就是那么浅浅一层,倒不很黑,不过也没什么感觉。
徒宥昊手背被火苗烫到,红了一大片,疼得紧,稍微碰到,更是难受得厉害。安义给他上药,动作虽轻,可安义是干惯了活儿的,手指粗糙,不过轻轻碰了下徒宥昊的伤处,就叫他疼得厉害,直觉一把就把手抽了回来。等思及不对,安义已经忙忙给他请罪道:“奴才手脚粗苯,还请殿下赎罪。”
看着安义战战兢兢的模样,徒宥昊不知怎么的,颇有些心虚的感觉,再一看韩昹贾瑚,韩昹那斜瞟过来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带着股深意。徒宥昊待要恼,莫名脑海里又出现了方才钻在床底下看到的安义撞在柱子上倒下的模样,那红艳艳的鲜血,染红了他略带了苍老的脸庞,整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死了一般……顿了顿,徒宥昊没好气道:“我说你什么了,战战兢兢的,起来做你的事,我个男子汉,还怕这点疼!”感觉韩昹贾瑚的眼神都往这边看,徒宥昊越发挺直了腰杆,等安义倒了酱油在他手上,轻轻抹开,虽然还有些疼,徒宥昊硬是半字不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装出了云淡风轻的样子。
韩昹看了贾瑚一眼,他已经闭上眼睛在那里休息,嗤了一声,倒没说什么。等到安义过来给他擦酱油,他没让,自己拿过擦了,自然少不了觉得疼,不过徒宥昊死死盯着他看,他愣是咬着牙扯着笑给自己的伤处抹了一遍酱油,回头把酱油**子往安义手里一塞,满不在乎道:“我用着一点感觉都没有,什么土方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话是这样说,倒没摆什么架子。
安义赔笑:“这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当年年幼时乡里人都这么用,效果自然比不得太医的膏药的。”
韩昹就没再多说,问贾瑚要不要擦一点:“既然民间有人在用,这会儿也顾不得这许多,你也擦点吧。”
贾瑚没拒绝,沉默着擦了一遍,韩昹看安义缩在角落里,把大半空间让给他们,便让他不要拘谨着:“你伤的不轻,也不要太亏了自己,这么大个地儿,我们三儿能占多少,你自己看好了自己的伤处,别耽搁了伤。”
安义见徒宥昊贾瑚都不说话,就小心移动了身子,弓着身子谢了一遍三人,背过身去,小心给自己烫伤的地方也擦了一层酱油。
一时众人皆无话,默默坐着,外面远远传来一两声喊叫声,很快就有消失不见了,倒有那烟味不时飘过来,带着些漆水的味道。每次人声响起,四人都是心头一惊,等久了不见有人过来,这才又长长舒口气。
贾瑚半躺在柴堆中,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我……”一个字出口才发现声音嘶的厉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嘴唇也干得紧,咽了口唾沫,贾瑚让韩昹起来四处找找:“你先头来这里搬东西的时候,可看见了干净的水?”
韩昹自己也干得厉害,努力想了想,点头道:“我恍惚记得有水的,不过不多,就那么半缸子,不过那缸比较大,取水不易,我当时就没动。看着倒挺干净,应该能喝。”
贾瑚点点头,表示明白:“这档口,咱们也不好去打水的,被人看见不好,先躲过这一两天再说。厨房里有水就最好了,咱们总不至于渴死。”
韩昹见他说话时一直舔着嘴唇,忙站起来去给他倒水,安义紧跟其后,一会儿回转回来,手上多了四海碗水,韩昹分了一碗给贾瑚,自己留了一碗,安义则把两碗都给了徒宥昊。
徒宥昊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韩昹贾瑚,接了一碗,另一碗推回给了安义:“这碗就赏给你了。”
安义意外地看着他,只见徒宥昊脸都涨红了,似乎要恼,不敢多说,忙谢过了,小口喝起来。他是太监,刚才一起去打水的时候,可不好越过主子自己先喝水,这会儿沁凉的水喝入口中,只觉全身都舒服起来了。
稍后几人在厨房里找到了些蔬果米面,这会儿也不敢生火,挑了些能入口的草草吃了点,疲倦袭来,皆撑不住睡意,半躺半坐地直点头,可心里存着事儿,哪真敢睡?稍有些动响就惊醒了过来,等到晚上,万籁俱寂,旁边偏殿正殿梁柱都烧起来了,木头烧得哔哔啵啵的声音传过来,四人辗转反侧,难以安枕。
第二日日出东方起来,眼下一片青黑,脸色发黄,好不憔悴。外面,却是安安静静,半点人声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