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
由于尊亲之别,他从来没有亲口询问过自己的父亲……只是一直将无数的问题,沉积在心中,像是一颗黑色的种子,长出无数令人痛苦的荆棘。
他甚至做好了,在将来大义灭亲的准备。
今日面对王川,他也是心中有愧,想要得到某种程度的认可。
只是,王川所言,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是,但是……”沈重阳看着王川:“将乡里的土地,全数收归他一人手中,借以敛财,这难道不是一种恶吗?”
“恶?”王川笑了。
他那口雪白的牙齿,在红灯笼下,似乎染上了些许的血色。
“小少爷,我现在很饿了,所以再跟你长话短说的解释一下。”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你也该听过才是。”王川低下头,嘴角挂着一抹难明的笑意:“山民乐于斗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人多地少。为了一尺的水田,他们能把各自的脑浆都给打出来,任由妻子儿女落在家中,成为孤儿寡母。”
“你的那位父亲,将整个乡里的土地,收归到了自己手中以后,所能得到的效果,是双赢的。”他竖起两根手指:“你父亲能获得地租这点,我就不多赘述了。而乡民之间的关系,从先前打破脑袋的竞争解放出来,变成了同事的关系。”
“他们之间,几乎不可能再为土地,产生任何的冲突。”
“因为所有的土地,都是你这位大公子私人所有,不会再出现为了一尺水田,打烂百来人的头颅这种惨剧,明白吗?”
“这种小型化的土地国有制,确实有其生存的空间。”
沈重阳看着缓缓远去的王川,深深地咽了口唾沫。
这个面庞尚显稚嫩的少年,居然能用如此少量的信息,分析出自己父亲如此深刻的布局?
这究竟是什么怪胎!
“还有一件事。”王川转过头:“你那位父亲哪里都好,就是在一次被贬之后,变得太过杀伐果决……你今天能找到我,恐怕也是因为他叮嘱你,一定要在道院里,找我的麻烦吧。”
沈重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王川的智计之深,已经在他的心中,刻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看你的样子,并不认同你父亲这一行动,这也是我感到松了口气的缘故。”王川看着沈重阳:“要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大家族,要是想全力出手,铲除我这么一个小小的道院弟子,简直是再简单不过。”
“在这一点上,你的行为是正确的。”
沈重阳忽地低头。
“还请王兄,不要计较我父亲这样的想法。”他诚挚地鞠躬,像是一位犯了错的学生一般:“我会劝我父亲放弃这样的想法。”
“这个……就不必了,反正你是自己的主人,你父亲叫你把我干掉,你自己不愿意干,也没人能逼你。”王川双手插进口袋里:“若是你特意提及此事,恐怕又会弄巧成拙,惹得你父亲在暗处把我干掉。”
“值得一提的是,我只是欣赏你父亲能干这一点,并不代表我赞同他大部分的做法。”
“比如说,行事不择手段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触犯了神朝颁布的诸多律条,也违背了做人该有的道德。”
“若是棋差一着,他很容易会被人将死的。”
沈重阳的头压得更低了。
“别像个傻子一样鞠躬了。”王川重新走向食堂:“你父亲究竟怎样,我相信你心中也有数,身为男人,一昧向后看的,就是个懦夫而已。”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希望未来能成为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官员,而不是一位逍遥世间,无为清净的仙人。”
“纠结于你父亲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你究竟是谁?”沈重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寻常的家族,怎么会培养出你这样的人物!”
王川拐进食堂。
“我只不过是一个,穷山沟里的野孩子罢了。”
他的眼神很冷,像是前世的天空中。
高悬的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