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山,我要去找鉴山……”
兰枫的右侧眉梢跳的厉害,自己推开手术室的门,此时,外面只有连绵的雨声和时不时的隐雷,几个助手倒在一起睡得很香。
“鉴山……呃……”
自己捂着胃部,拖曳着步伐往前,一步一步。
“医生!!”
而就在这时,那个救援队队长的女儿,扎着麻花辫叫小云的女孩突然闪出来,挡在了兰枫面前,语气带着哭腔地颤抖着问自己:
“爸爸……我的爸爸怎么样了?”
兰枫的步伐止住了,他很想说些什么,但他开口,突然间又是一股喷发的热流:
“呕——”
自己的呕吐物直接浇了她一身,小云顿时愣在了原地,甚至就连哭喊都忘记了。
眼前的兰枫是如此脆弱,她甚至可以随意从自己身上拔出一把手术刀扎向兰枫的脖颈。
“对……对不起……呕。”
看着自己的呕吐物浇了一身的小女孩,兰枫一边道歉一边绕开她,一只手撑着墙,右边的眉梢跳动得更加厉害了。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兰枫拖着身体穿过暴雨和雷霆闪烁的走廊,从b区来到了A区,来到了叶鉴山所在的手术室的位置。
“别……别这样。”
“我身边不剩谁了,别把鉴山……别把她……”
身后的黑暗愈发浓郁,兰枫的视野已经很那再看到正常的东西——常恩和他的伙伴迎了上来,但兰枫只能看到鬼魅般的白色飘影。
他们的声音也模糊了……最终,兰枫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内脏已经被取出的叶鉴山,一旁的副主刀正在忙碌器官移植手术。
她很平静,带着一丝遗憾,但没有后悔,和兰枫一样。
叶鉴山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趁着自己死亡一个小时内,器官还在最新鲜的状态时,用兰枫的器官快匹液寻找了五名灾区中内脏受损的伤患。
“鉴山……鉴山……”
兰枫嘭的一下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他用尽全力朝着灯光下已经停止呼吸的叶鉴山伸出手,眼瞳几乎凝固在了那一瞬。
随后意识开始再次消散,消散,消散。
消散。
黑暗。
黑暗。
黑暗。
笃笃笃……
在黑暗中,兰枫仿佛被裹在茧里,四肢迈动起来很是费力,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漆黑,只有一个方向传来敲门声。
“老师!老师!”
叶鉴山的声音。
我要去那里。
兰枫拖曳着身体前行,在黑暗中。
“今天的天气很好,老师。”
“是个适合结婚的好日子。”
笃笃笃……
敲门声……和叶鉴山的声音。
只要顺着这个声音,顺着这个声音的话——
撕扯身体前行,兰枫在黑暗的泥沼中挣扎,无昼无光。
“老师,我们的女儿以后叫什么名字?我们一起来想吧!”
“她以后一定也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者,你要好好教她,水平一定要超过你!”
笃笃笃……
敲门声,兰枫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他在找门,几乎疯狂地寻找门,只要顺着这个声音……!!
……
……
笃笃笃……
“别走……鉴山……别走……”
笃笃笃……
黑暗中,兰枫奔跑着,用尽全力撕扯着身体,向着叶鉴山的声音和敲门声中赶去——
“兰枫……”
“我们去田野上吧。”
笃笃笃……
笃笃笃……
“鉴山——”
嘭嘭嘭!!!
法官手中的锤子用力三下砸落,将兰枫紧闭的双眼硬生生敲开。
“……”
兰枫睁开眼睛,此时他正坐在带着手铐的椅子上,瞳孔中几乎没有多少活力地看向四周——那里的活力几乎能把人溺死:
“毫无医德的人渣!”
“草菅人命的疯子!”
“他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这是在故意谋杀!”
重重话语不一而足,义愤填膺的人们围在这一起审判的旁观席上,受限于法庭的威严,他们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入耳。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控诉和批判……在法庭上。
啊……千夫所指。
“被告,你现在受到七项指控,其中包括……”
法官平静地宣读着,而兰枫只觉得头上的光线有些刺眼,安静地等待法官读完,兰枫没有插言,只是安静地坐着。
“被告,你现在可以提出发言。”
法官对兰枫说道。
“……够了。”
兰枫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回答:
“我尽了我的力了,我没有后悔,也没有所谓的罪。”
法官回答:
“这恐怕不是由你说了算的,被告。”
兰枫原本想抬眼瞥他一下——只这么一下就够他连滚带爬地倒下来,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苦为难这么一个人呢。
自己只觉得好累,每个细胞都仿佛缺水,溺死在沙漠中。
……
接下来,兰枫全程保持沉默,交由自己的律师处理。
很快,一审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