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上皇、太妃、帝后和贵妃之外还无人配让郡主娘娘守孝哭灵,何况贾太宜人位份过低,便是我来代奠都已经很超过了,你那些大不敬的疯言疯语,还是趁早收了的好。要不然,只怕两个字还不够你额上展示的呢。”说完,一扭身出了灵堂,今儿的躬都鞠完了,与其无所事事的在这里被宝玉气到七窍生烟,她还不如回去上林妃跟前买好一阵子呢。听说宫中有位老太妃要不好了,皇上已经在计划放出一部分女官和大龄宫女算作祈福,她还指望求林妃好心把她的名字报上去呢。那个“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梦她早就不做了,她现在惟愿能在年纪大了出嫁之前回家去陪陪薛姨妈,再帮着哥哥薛蟠找个好嫂子,日后出了门子,不管到哪一家,她也能心安了。
回了大观园,宝钗毫不客气的把宝玉原话照学一遍,直接把林妃气了个倒仰。她这阵子因为太妃病重,太上皇心情不畅,到处找人的茬儿而天天被宣进宫里去伺候老麻烦。在宫里就烦的想撞墙了,哪里还受得了回了家依然要被人恶心?林妃气得直喘,拍着桌子叫道:“从明儿起,你也不必去了,我看他又能怎么样呢?该尽的心我也尽到了,该做的礼我也做足了,要还有人嚼舌根子,不必客气,能打的就直接打了,不能打的我去找皇兄评理。你有时间了,不如回家去看你妈妈,也好过去那里忍气吞声。”
宝钗一喜:“郡主大恩,竟是许了奴婢回家吗?”
林妃正没好气,闻言想也不想撇着小嘴歪头堵了回去:“就知道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哼,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你自己瞧瞧你这头上手上穿的戴的,哪有一点儿差的?我又不打不骂你,也不羞辱寒碜你,轻易也不叫你伺候,你还只惦记着早日离开了呢。你且去看看坤仪公主、兴怀公主、真阳郡主、延清郡主她们身边的伴读怎样呢?什么时候让你去跟了她们你就知道好歹了。”
宝钗知道自己是没挑对时候撞上枪口了,苦笑道:“奴婢知罪,奴婢不识好歹,奴婢承蒙错爱……”她还要排比下去,林妃却被怄笑了:“快住嘴吧!再说下去,可就真成我虐待了你了。”
宝钗趁机陪笑请愿道:“郡主最是善心,不止从不虐待身边人,还常常厚赏,甚至允诺挑赏呢。”
林妃白她一眼:“知道你想要什么,放心,该走的时候自然会让你走的,要不留着你干嘛,还多一口人在我这里抢饭吃。”说完,自己倒先笑了,复又嘱咐道:“不过你回家去可别张扬,放宫女乃是为着宫中的老太妃要不好了,这事是哀非喜,你可别乐颠颠的给人抓了把柄去,话说在前头,到时候我可不去救你。”
宝钗连连保证:“奴婢的性情郡主还不晓得?哪里会出这种纰漏,决计不会给郡主添乱。”
林妃点点头:“我很知道你聪明过人,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既是这么着,你今儿就收拾家去吧。若是我料的不错,这大观园,你就不必再回来了。”
宝钗一愣,不解的看向林妃,林妃托着小下巴蹙眉道:“不止是你,怕是连我也不能常常在这里逍遥了。宫中那位老太妃,算起来是父皇亲近妃子中的最后一个了,剩下的什么才人宝林之流,大多是他没见过几面的,这位老太妃若真薨了,他便不是孤家寡人也差不多了。今儿临走前皇后姐姐还同我讲,皇兄希望我日后能长居宫中陪伴父皇呢。他说父皇的脾气从来都是越喜欢谁就越欺负谁,按这个分析,我得算所有公主郡主当中最得宠的了,皇兄希望我能填补些父皇的孤寂呢。”说到这儿林妃忍不住腹诽:真是没看出他哪里有孤寂。
宝钗若有所思道:“如此,也算郡主的福分了。”
林妃讶然。
宝钗解释道:“郡主虽说为帝女的身份,可终究是义女,连封号都低人一等。若上皇在时大家自然高看于你,可若是有一日……到时候郡主连婚配都要尴尬了。”她倒是真心希望林妃嫁的越高越好,这样她能得的好处也会越多,便是身价也能随之高上不少。
林妃心想,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不知道我大哥跟今上的交情,要真没了太上皇的胡搅蛮缠我反而更优哉游哉呢。只是这话没法言明,便只有顺着宝钗的话做感激状朝东方行礼:“父皇慈爱,铭感五内。”说完自己都觉得恶心,却没法表现出来,那脸上,笑得都快哭出来了。宝钗见状,急忙告退,催促着莺儿胡乱收拾一番,连夜乘车回到自己家中。从此告别大观园和诸姐妹,谨守门第之别,一向甚少来往,当然,更加远离了进京以来最大霉运的发源地——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