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好拾掇起来。”红映也放下砚台匣子,轻轻掀起雕花盖子,微微一笑:“爷素日爱用的青石雕鱼纹砚、青石鱼子纹长方砚、端石高空悬月抄手砚等都拿过来了,爷们选一选吧。不过依小婢浅见,这几块宝贝着实太沉,爷们进学去规矩繁多,每人只准带一个小厮,寝房书房都指望他们打理,那这些东西精细之物,说不定都要爷们自己端,还是备些轻便的澄泥砚好拿一些。”这话在理,绯玉、绛玉都深以为然,于是便由红映做主挑了几块轻便实用的澄泥砚,又选了一些平时用着顺手的玳瑁管和竹雕的毫笔,两人共拿一小匣子十二块紫玉光墨便算齐了。
这边正忙着,原先林妃住的那进小院里留守的小丫头月见忽然跑了过来,门帘子一掀,一礼下去不等起身就叽叽喳喳的汇报起来:“刚才跟姑娘去了陈府的春纺姐姐带着兰香回来了,急着要打点大礼服,说是皇后娘娘传三皇子妃带着咱们姑娘进宫去瞧瞧。大爷们,快往前边去吧!”
殷玉听罢,手上东西一摔,第一个拔腿冲了出去,绛玉也跟着跑,独绯玉多嘱咐了月见一句:“收拾了衣裳首饰以后,单让春纺回去,□□缇那丫头跟上,你和兰香还有忘忧、玉带一把子四根小草儿留下,去了也是添乱,不如留在这里上前院儿添乱去。”忘忧、月见、兰香、玉带四人一水儿的八岁出头,是林妃身边的三等小丫头,名字全取自草本植物。当时起名那会儿,这四人正值抽条长个儿的发育时期,比例失调,整个人都细长细长的,又因是刚从外面买进来的,营养也不良,头发、眉毛都略显枯黄,林妃说她们看上去可怜劲儿的,像配花种的小草儿,便分别给起了名叫做忘忧草、月见草、兰香草和玉带草。爱往林妃院儿里跑的霓玉,因为年幼,记不清这许多繁杂的名字,就常常一总的喊她们四根小草,因此就叫开了。
月见十分聪明,听绯玉一说,立刻懂了,提起裙子就是一阵飞跑,力争赶在贾老太太和王夫人把自己的心腹丫头塞进队伍里逼着林妃带进宫去跟贾元春密会前把她们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至于方法嘛,还用多费心吗?只要给贾小三爷说一声,他自然有办法把贾凤凰折腾的去找老娘求抱抱,到时候借她们两颗闲心也没空儿算计姑娘了,
避过一劫的林妃穿着喜气洋洋晃得人眼晕的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上衣,橘黄绣牡丹百褶裙,被陈老夫人强按着梳成一个其实并不适合小姑娘但据说皇后娘娘十分欣赏的望仙九鬟髻,插了一脑袋坠死人的赤金五彩蝴蝶簪并凤头步摇,两手都带了嵌宝石双龙纹金镯,左手还多了一枚珊瑚手钏,总算显得不那么像带着副金手铐。林妃保持着陈老夫人给她摆出来的、最符合宫廷标准的浅笑,僵硬的上了顺祥亲王府派来接人的小轿。半路上,和顺祥王妃汇合后,又被王妃鼓捣着多添了一副金镶东珠珊瑚顶圈。顶着一身鲜艳无比的大红金黄,林妃像一盘热气腾腾的番茄炒鸡蛋一样被王妃牵进了未央宫。
离皇宫不远的地方,那个著名的皇亲国戚扎堆的所在,林大哥正在展现他不畏强权的高尚风骨,拉着三皇子顺祥王的腰带前后左右使劲儿的甩:“说了不给认义妹的吧,就说不给你认义妹的吧!你是王爷了不起啊,我家的妹妹,凭什么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认到自个儿家里去?你认就认吧,安安静静的认了也就算了,偏闹到宫里的皇后都知道了,非要招了人去鉴赏。你还我妹妹,还我妹妹!”
三王爷让心上人比缚鸡之力大不了多少的手劲儿甩的十分舒服,笑眯眯的道:“让皇后看看有什么不好?如此过了明路,这个妹妹就认得更加名正言顺了,有了我这个义兄,她要离开贾府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难道你不高兴?”
殷大爷嗤之以鼻:“就算你不认,难道妃儿就出不了贾府么?当我不知道木老夫人亲自下了命令,让把四姑娘弄出贾府吗?妃儿跟四姑娘最好,她既走了,哪有不找妃儿的理?”
三王爷笑得无比讨好:“跟着小惜儿四处溜达不免有失身份,让那些爱嚼舌根子的老婆子看轻了去,光明正大的做娇客岂不体面得多?”
殷玉歪头想一想:“也对,有个王爷撑腰,说出来是比王妃家表妹的表姐好听又方便,那就依你,适才殷玉无状,得罪之处还请王爷见谅。”说着,一本正经的一揖到底,衣裳被抻平,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细腻无暇,三王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手指蜷缩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去碰,而是十分礼贤下士的上前虚扶一下,叫他起身。殷玉对王爷的心事全然不知,只是看他对自己情急之下的无礼十分宽容而感动了一下,随后就因为关心林妃在宫中的情况而飞快告辞。
看着远去的背影,顺祥亲王把刚刚扶过殷玉的手抬到脸旁,无意识的轻轻蹭磨,这段心事,他不知也罢,自己现在还没有站到那至高的顶点,流露出来,于他有害而无益,索性就等着,等到权倾天下再不必顾忌旁人的那一天好了。俊美的王爷邪气一笑,林家公子,你就陪本王一起等好了。甩袖回屋:“来人,备一份厚礼送到岳父府上,就说是给三叔家灵芫妹妹的寿礼,今年妹妹的好日子恰逢宫中设宴,大约是不能去了。说的软和些,一定要强调待明年妹妹及笄之时大大的补办一场,届时,本王定要亲自选一个青年俊杰给她做补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