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贾母让王夫人领走了李纨凤姐儿,自己带着一众孙女外孙到花厅上坐着闲说话。
林妃今天折腾了一大天,早就累了,又刚吃饱饭,越发的想睡觉,虽然强撑着,但眼皮不住耷拉,小哈欠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到后来,拿帕子遮都不行了。
贾母又朝外张望了一眼,鸳鸯知她惦记宝玉,悄悄出去问了一遭,听见还没有回来,便抿嘴对贾母摇了摇手。贾母叹口气,吩咐外面道:“林姑娘同林家哥儿的行李可都整理好了,要点清了。”
外头回道:“都以点清抬至厢房暂置了,还请老太太示下,林姑娘并哥儿们住在何处?小的们好把行李抬过去。”
贾母想了想道:“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两个哥儿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吧。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
林妃一听,两个弟弟守在要塞上,不怕贾宝玉没头没脑往里闯,也行。刚要同意,彤玉便冷着脸站起来道:“好叫老祖宗知道,彤玉属猴。”
贾母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探春敏捷,“呦”了一声道:“看不出,原来林家弟弟和我一般年纪啊,我还以为要小几岁呢。”
贾母这才明白过来,彤玉是要告诉她,他今年八岁。不过说这个干嘛呢?贾母还是回不过弯儿来。
古训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彤玉早在六岁刚过,就不让林妃对她摸摸抱抱的了,如今都八岁出头,哪里还肯跟姐姐住邻居?这个理儿,贾府这样的人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但是因为一个宝玉,自幼养在女孩儿堆里,是以一时半会儿的,贾府的固有观念是转不到正路上去的。
这一回,是迎春开了口:“我的屋子还算宽敞,不如让林妹妹先在我那儿委屈几日吧!”探春这时也才想起,林家诗读传家,对这些个大防之事,该是看得极重的。这么一想,面对同龄的彤玉,她有些不自在了。
然而迎春比她不自在的更早,她年纪比宝玉还大,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古人用虚岁,那便算十岁却也不小了。今日贾母让她们无需回避林殷玉、林绯玉,她是除李纨外最难受的一个。惜春最幼自不必说,探春也还好,虚岁八岁可以算作七岁,勉强够得上同席的末尾,而她却怎么也说不过去了。从下午一直堵心到现在,终于把二木头堵得超常发挥了。
贾母听懂了,于是不高兴了。她觉着,林家小子是在指责她无礼呢。事实上,她想对了,彤玉就是在说她不懂礼貌,之所以说的这么迂回,那还是看在她年纪大的份儿上,如果是王夫人那个年纪的,他估计就直说了。
暗骂了两句不识抬举的东西,贾母倚在大靠枕上冷冰冰道:“既然林家爷们不愿意住我老太太的房间,那就挪到西厢去吧!”
彤玉眉梢一跳,勉强压住怒火道:“如此,不依然要与姐姐同住?”
贾母半闭着眼睛,已经没什么好气了:“林六爷大可放心,你姐姐在我这儿受不着委屈。”
彤玉终于忍不住了:“老太太房里既有那个宝玉在,因何让我姐姐同住?”
贾母的眼睛蓦地瞪大了,混账小子,竟在这里堵她,真个儿不是个东西!
让林妃与宝玉同吃同住,这是在贾敏去世的时候就计划好了的,拖了三年,至今方可如愿,却不料,林家小子恁地难缠,先以礼法逼她承认男女不得同席,再直截了当点出宝玉的名字,让她的如意算盘一下落了空,此时,贾母都恨不能过去掐他两把。
彤玉憋了半日,再不理会贾母年高,把那些礼记法规一吐为快,末了总结道:“老太太心疼姐姐,那是姐姐的造化,只是万不敢因此让老太太背上闲话,老太太既然想姐姐跟您亲近着,那不如让我们同表哥一起住西厢吧。又或者,表哥在老太太跟前养了许久,舍不得,那也只好叫姐姐少沾一分老太太的福气了。”
贾母虎着一张脸,怎么看彤玉怎么不顺眼。权衡了半日,终究是舍不得宝玉的心为上,疲惫的挥了挥手,贾母冷腔道:“二姑娘,你妹妹初来乍到,你年纪最长,多照应着些儿。”迎春明白,这是叫林妃去她屋里呢,温驯的起身行礼:“是。谨遵老太太吩咐。”贾母扭过脸去靠在榻上,一脸疲惫相:“林六爷可满意了?若觉得还可以,就早些安置了吧。我今日高兴,有些疲了,就不虚留你们了。”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贾母忽地一下坐起,笑容满面一叠声的喊:“快叫他进来。”说着转向林妃:“见过你这个哥哥再走。”林妃百般的不情愿,只是没法说,唯有撑着笑脸恭候宝二爷大驾。
林妃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好,泥金大红门帘子一掀,一个通身大红大金活像个元宝娃娃似的少年公子已经急不可耐的撞了进来。林妃一看见,当即头疼眼花。林家男子,过了五岁便极少穿红,多着蓝、绿、青、银灰等色,林妃平日里看惯了打扮素净的哥哥,一见十多岁年纪还穿的像个红包的贾宝玉,不由得脑仁子疼。
不过平心而论,贾宝玉的相貌还是衬得起这身富贵公子装的,面白唇红,眉似柳叶,眼含秋波,随便盯着哪个雌性都跟发情期似的,在这个年代里,尤其是这等出身环境中,当真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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