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洛识微果然从床上跳下来,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扒拉了一圈,找到了长形锦盒,打开一看,果然是圣旨。
罪己诏。
抚州大饥,民相食,致百姓叛乱民不聊生,朕为一国天子,未能及时洞悉,难辞其咎……既是上天惩罚,那即日起朕将前往雍和宫斋戒沐浴,为国祈福,望上天垂帘。
简简单单一张纸,已经决定了小皇帝的一生。
或者说,从他暗中布局试图反抗楼既回开始,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洛识微奇怪的问:“你要幽禁他?为什么不是杀掉再换,我记得还有一个参王可以上位呢。”
“参王?”
楼既回笑了一声,眉宇间皆是不屑的轻慢,他淡淡的道:“不成气候的东西,用起来半点意思都没有,倒不如把这小皇帝半死不活的留着,还能钓出来更有意思的大鱼。”
“什么大鱼?”洛识微问。
楼既回看了他一眼,凤眸涌动着不知名的光芒,他意味深长的说:“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
而且,抚州叛乱,还有洛芒这小王八蛋的事情?
洛识微的心脏猛地一跳,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老皇帝不是生到第十二个就死了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楼既回坐在椅子上,轻笑一声,说:“自然是有的,那小皇帝看似是抚州一案的策划人,实际上也不过是被幕后的十三皇子利用了而已,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这位未列入玉碟的小皇子……”
“可比他之前几个哥哥,厉害多了呢。”
他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唇角含笑,眼底一片冷芒。
“十三皇子什么情况?”洛识微不动声色的问。
“应该是在老皇帝断气那一天出生的吧,甚至来不及记在玉碟之上,就在宫变时被悄悄带走,那群老臣,总是盼望着能给皇家留下一丝血脉的。”
洛识微笑了一声,随意的道:“这话说得,爹死儿子生,如果这么巧的话,说不定这小皇子还就是先帝转世呢。”
他走上前去,一手压在案前,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拿起毛笔,恶作剧般的在白纸上打了一个x,压低声音,对楼既回道:“督主可要小心了,也许真是先帝转世,回来找你算一算这窃国之罪了呢?”
“那我也真的,太期待了。”
楼既回低低的笑了出来,对着案前的洛识微说:“
知道吗,老皇帝当时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还想着拉我一起死,他说楼卿,你活着,朕不放心,为朕陪葬吧……”
“然后呢?”
然后呢?
楼既回的眼眸闪烁着残酷而兴奋的光芒,他笑着,慢慢絮语:“然后啊,我就在他的继承人太子面前,伸手,一点点的用力,直到他瞪着眼睛慢慢断了气。”
“你说,他如果这次回来了,我应该再给他换个什么样的死法呢?”
这就是晋国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楼既回,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疯子,将弑君当做乐趣。
他杀死了老皇帝,然后将皇帝的血脉杀的近乎绝种。
当隐藏在暗处的十三皇子浮出水面,他没有半点心虚恼怒,只有迫不及待。
因为从来不是十三皇子在暗杀狩猎他。
而是他,要同这天下人玩一场刺激的、有趣的皇室大逃杀。
洛识微冷静的道:“别这么迫不及待,你不是还没抓到人吗?”
楼既回漫不经心的说:“快了。他藏了十年,但是抚州叛乱,小皇子殿下还是太急于出手了,以至于现在就早早的露了马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就在京城,大概率就在某位忠君爱国的朝臣身边藏着,寻求庇佑。”
他说着,那双冰冷阴鸷的双眸,饶有兴致的看向洛识微。
后者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被发现了吗?不……只是试探,不要慌。
洛识微直白的与他对视,说:“哇,那督主可就小心了,说不定我带在身边的儿子,就是您一直要找的十三皇子呢?”
他的喉咙里溢出短促的笑声:“我把他养在身边,精心照顾,等到合适的时机给您一记重击,然后扶持小皇子上位,到时候,我可就是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
胆大包天的小毒物。
偏偏,他越这么说,越招楼既回的喜欢。
督主低笑一声,抚上他的脸颊,无限缱绻,他说:“你若想做摄政王,现在做便是,何苦等什么十三皇子。”
“督主这是不信我养着小皇子了?”洛识微不动声色的反问。
楼既回淡淡的道:“那小皇子应该在中书省左丞手中得到的庇佑,你怕是连左丞长什么样都不见得认识吧。”
“……咳!”洛识微厚着脸皮转移话题:“那有什么,我能认出来督主就好了阿,未来,砚卿还指望能跟着督主封侯拜相,成一代摄政王呢。”
我透!
这个多疑的死阉狗,明明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还要来试探你爸爸!
洛识微凭着顽强的心理素质,撑到最后。
深夜,处理完公务之后,他拒绝了楼既回留他过夜的热情,坚定地选择回家。
即便这个家,也在东厂里面,那也好过和死阉狗同处一室。
夜风阵阵,洛识微裹紧了身上的白裘,他低低的咳嗽了两声,脸颊有些泛白,下轿进院时,神情恹恹。
“父亲。”
小崽子上前来扶。
洛识微垂眸,扫了他一眼。
灯笼下,洛芒白净的小脸一片乖巧,眉宇间的锋芒与贵气完全被恭谨所掩盖,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孝顺,那么无害,令人完全想不到抚州叛乱这么大的阴谋,那种腥风血雨之下,竟然会隐藏着他的手笔。
多么会隐藏。
这个傲娇又可爱的小崽子,才是真正伺机而动的狼。
洛识微的喉咙动了动,哑着嗓子冷静的道:“外面太冷静,进屋吧。”
“是。”
【统哥,帮我盯着点,别让探子偷听。】
父子俩相携着走了一起,大的病弱,小的懂事,一派父慈子孝。
大门阖上。
小崽子将人扶进了卧室。
洛识微突然开口:“洛芒。”
“父亲?”小崽子的声音有些疑惑:“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还在装!
洛识微一脚踹了上去,阴沉着他看着他,冷冷的道:“听闻我的孽障儿子,竟然也参与了抚州叛乱,我的脸色能好吗?”
“洛芒,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想象,我本以为你是走投无路需要我的庇佑,到头来,你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啊。”
甚至于,他的手中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势力,可以暗中操控,搅动风雨。
小崽子露出错愕的神情。
慢慢的,错愕变成了一抹无奈的笑,他从容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态度平静的近乎无动于衷。
他轻叹一口气,说:“本不想让您跟着担心,但最终还是被您发现了。”
洛识微眼眸微凝,冷淡的道:“洛芒,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要自以为是的作死,我随时可以把你卖给楼既回,换取更安全、更具有价值的报酬。”
“我知道。”
洛芒叹息,看着他,说:“您要相信,我从未想过要害您,如果您执意要参与进来,我可以和盘托出,甚至是将一切交由您来主导,我的……父亲。”
最后两个字,轻轻顿了顿。
洛识微嗤笑一声:“那你不妨说说,你都还瞒着我什么。”
“瞒着你什么……”
洛芒皱了皱眉,似乎是因为瞒的太多,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表情,成功又一次气到了洛识微。
小崽子迟疑的说:“比如……秦九歌其实是我安排的人?”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