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和唐复深夜畅谈,这个时候去见了楼既回,他还能活着出来?
起码得被收拾的半死不活。
他又不傻,这个时候送上门去!
追出门口的“许父许母”:???
俩人面面相觑。
这如何回去和督主交代?
洛识微以为进军营会有一番周折,却没想到他刚报上名字,就被唐复亲自领了进去。
“许小姐,”唐复走在旁边,喊他的名字时都显得有些无奈,他说:“现在大街小巷,都是关于我们的传言,您倒是半点不受影响。”
洛识微淡定的道:“这有什么影响,反正我是未来的长公主,肯定要纳一群美人的。”
大概是没见过这种八字没一撇,都已经畅想长公主未来的不要脸女性,唐复不由语塞。
“那您这是……?”
“来找你呀。”洛识微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唐侠士,经过哥哥的开导,我明白作为长公主也是有自己的责任的,所以我已经下定决心,即便你长得再丑,我也会为了哥哥娶你进门的!”
唐复嘴角一抽:“大可不必,唐某是断袖。”
“……”这次噎住的变成洛识微了,他想了想,实在不想输,于是大胆的提议:“那我把你和你喜欢的郎君,一起娶进门?”
唐复:???
你赢了。
他只能艰难的转移话题:“这里太阳酷日,小姐既然来了,那边进帐喝点水吧。”
洛识微将视线从远处训练的军队中掠过,一笑,若无其事的道:“好啊。”
这里的士兵比他想象的要差很多,不仅装备破损,而且完全没有精锐的杀气,甚至于有一部分兵尚未见过血。
他一边跟着唐复往里走,一边冷静的想着,这样的兵不可能从小县城一路杀到抚州,除非是一路放行,畅通无阻。
那也就代表着,整个抚州,都在那幕后黑手的掌控之中。
洛识微定了定神,跟着唐复走进去,一股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唐复递过来一碗清水,说道:“军中条件艰苦,委屈姑娘了。”
洛识微接过去抿了一口,似无意的抱怨:“看出艰苦了,连冰块水果都没有,算了算了,终归不是大将军府,若不是哥哥让我多找你,我才不来呢。”
唐复端水的动作一僵,刻意压低的声音愈发古怪的低喃着:“是啊,将军府总是有珍馐美味的。”
……哪怕是在大旱的时候。
百姓吃不上饭,士兵喝不上水,当官的却永远都是锦衣玉食恣意享受。
即便换了一个首领,也不会有所改变。
洛识微若无其事的眨了眨眼,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仅没有理会对方古怪的态度,反而骄纵的质问:“唐复,我都这么上赶着讨好你了,你倒是给我一句准话啊,哥哥还等着我完成使命呢!”
“你哥哥,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当然。”洛识微一脸无辜,再次茶里茶气的坑了一波大将军。
他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对着唐复说道:“我是说真的,唐侠士,如果你是断袖也没关系,哥哥说了,这是政/治联姻,我真的可以把你和你喜欢的郎君一起娶进来,让你们长相厮守的!”
他旧事重提。
唐复不由咳嗽了一声,道:“许小姐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
“嗯,如果你喜欢的郎君长得好看点,就更好了。”
“倒是的确好看……”
出乎意料的是,唐复竟然是真的认真的在回答这个问题,他说:“那位郎君眉目俊秀风流不羁,虽体弱多病,却比任何人活的都要洒脱,唐某向往已久。”
——!
这货还真是个断袖!
洛识微震惊了,忙问:“还有呢?他人在哪?”
“可惜了……”唐复本是用来应付小姑娘的搪塞之语,恰好脑海中不其然的浮现出一道身影,立刻信手拈来:“那人却在京城为官,倘若姑娘真心成全我们,便等到大将军攻进京师让我们团聚再说吧。”
“……哦。”
洛识微愣愣的应了一句,迟疑的想着,这个形容词怎么那么耳熟?
京官、体弱多病、风流。
我透!
这不就是他自己吗!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是熟人。
他狐疑的盯着唐复的斗笠看,试图从包裹严实的布料中,找出蛛丝马迹。
这狗东西到底是谁?竟然不要脸的拿他当挡箭牌,来搪塞小姑娘?
呸!渣男!
唐复被他看的毛毛的,不由得问:“小姐这是……?”
洛识微随口说道:“我只是没想到,唐侠士真的是断袖。”
唐复干笑一声:“是啊。”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洛识微的声音压低,一副神神秘秘的态度,示意他过来。
唐复配合的凑过来,好奇的问:“什么?”
“我好奇,哥哥口中一表人才的唐侠士究竟长什么样!”
他的话没说完,已经手速飞快的掀开了对方的斗笠。
唐复猝不及防的后仰,伴随着斗笠倾斜,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不同于他本人刻意营造的冷硬气息,那张面容剑眉星目、动作凌厉潇洒,极讨女孩子喜欢。
洛识微还见过他饮酒后醉意惺忪的风流,流连花丛时的多情且薄情。
——秦九歌!
是锦衣卫指挥官秦九歌!
这个答案既令人错愕,又在预料之中。
朝廷之中必有起义军的内奸,而能做到这一步的人选,恰恰就有秦九歌。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会背叛楼既回。
洛识微满脸错愕。
唐复、不,秦九歌也是脸色大变,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扣住了“少女”的肩膀,手指在洛识微的耳朵一抹,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孔瞬间脱落。
然后……
然后秦九歌的表情也凝固了。
“洛……识微?”
真巧,这人,好像就是他刚才一通瞎编乱造的所谓心上人的那位……当事人。
空气凝滞。
两人坦诚相对,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跑了?”
“是……他突然向外跑去,说去找唐复了。”
那俩探子支支吾吾,其中一个说道:“洛大人若能探出一二,倒也是好事。”
楼既回嗤笑一声,冷冷的道:“蠢货。”
那阴冷的嗓音让两个人脸色骤白,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还真是玩的乐不思蜀了。”
楼既回眼眸微眯,冷静的分析道:“唐复应当已经有所怀疑了,这小憨货还真是自己送上门去了,真当被叛军占领的抚州还是自家地盘不成。”
这……
两人闻言不由对视一眼,皆是心惊胆战。
“按照督主所言,那洛大人岂不是危险了?”其中一人提议道:“若是如此,那奴婢现在就去找个借口,将大人叫回来吧。”
“救什么?”
楼既回唇角微勾,眼底一片寒意,却轻笑一声,说:“既然他喜欢,那便由着他去吧,总要吃点教训,才能学乖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轻柔的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清晰且深刻的感受到了,督主冰冷的怒意,当即谁也不敢为洛识微出头,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装隐形人,降低存在感。
洛大人,他们可真是无能为力了,毕竟谁让您这么作死呢……连督主的鸽子都敢放……
这么大胆,您也是督主身边独一份了,即便是督主想给点教训,应该也会留他一条性命吧?
两人暗暗的想着。
但愿洛大人能活下来吧。
这俩人守在一侧,眼看着太阳慢慢降落,从正午到夕阳,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督主似打定主意给洛大人一个教训,却是半点不急。
他坐在案前,漫不经心的饮着茶盏,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道铃铛声似有若无的传过来。
那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除了楼既回,无人能听到。
但是,督主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手指摩擦着杯盏,凤眸阴翳,唇角含笑,却无半点笑意,反而冷的令人窒息。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除了那个吊着一口气总是要死的模样,却比任何人都能活的小毒物之外,也没有人敢去窥探他想什么。
只有他敢,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
或许,趁这个机会除掉这个弱点也不错。
楼既回漫不经心的想着。
这是自然的。
对于冷酷的枭雄而言,没有弱点,才能让他们走的更远,活的更恣意。
砚卿如今还算不上是他的软肋。
但,楼既回隐晦的想着,未来还真不一定。
慢慢的,他饮下这杯茶,似已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那铃声突然愈发的急促,带着穿透耳膜的尖锐,不难想象铃铛的主人此时遭遇了多大的危险。
亦或者……
命悬一线。
咔嚓。
茶盏在楼既回的手中碎成一片粉末,清风吹过,不留痕迹。
两个探子惊恐地望过去,却见督主神情阴郁,似恼怒,却令人想不透他在恼什么。
下一刻,门窗打开,一道黑影如风般掠出去,不见踪影。
“督主?!”
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追上去。
……说好的给洛大人吃个教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