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吹到阿尔萨斯脸上,像刀割一样的刺痛让阿尔萨斯回过神来。
周围的环境让他突然有一丝不安。
本来干松的青草地因为这暴雨而变得泥泞起来,虽然特雷维尔经过了足够的训练,但在这样的土地上前行依然是一个大麻烦。
同时,他们在不自觉中已经跑到了青草地的边缘,再往前走,或许要到更加复杂的地形了。
事实上,他们刚刚经过了乔罗姆的农庄,如果刚才停下来进去休整,就不会面临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但那时并没有暴雨,阿尔萨斯沉浸在对未来的思考和纵马的快乐,他没有做出正确的决定。
特雷维尔也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它也在这狂欢一般的疾驰中失去了理智,载着阿尔萨斯,特雷维尔并没有在这个糟糕的天气里放缓速度。
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就是因为它到来的时候猝不及防。
一片绿油油的青草生长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在暴雨中,这块石头光滑无比。
特雷维尔踩上去,本能让它意识到不对劲,它快速扬起自己的前蹄,试图让自己跳起来以保持平衡,然而,在第二次落地的时候,它失足了。
阿尔萨斯瞪大了眼睛。
特雷维尔发出长长的嘶鸣声,这一下它摔断了腿,在倒地时,为了防止主人被摔伤,它拼了命地将阿尔萨斯摔在自己倒下的身体上。
但阿尔萨斯依然摔到了地上,他打了几个滚,最后,用手中的长剑来支撑
住自己的身体。
“特雷维尔!”他大声呼唤着自己的伙伴。
骏马的嘶鸣声带着对他和这个世界的眷恋。
搂着特雷维尔的脖子,阿尔萨斯大声哭喊着它的名字,阿尔萨斯不是牧师,更不是兽医,他看不出来特雷维尔伤在了哪里,但他发现,特雷维尔的生命力在慢慢流逝,已经到了濒死的时候了。
他只看到特雷维尔的前腿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曾经这对马蹄健壮而挺拔,现在却无力支撑特雷维尔站起来。
他将特雷维尔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这个时候,他看到,一支长长的木刺刚好刺穿了骏马的马腹。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在雨水的冲刷下流到了遥远的地方。
阿尔萨斯呆呆地看着特雷维尔,特雷维尔用力伸出舌头,和平常一样温柔地舔舐阿尔萨斯的手心。
它嘶鸣一声,抬起头看着阿尔萨斯。
阿尔萨斯看懂了伙伴的意思,特雷维尔清楚自己的身体,它希望让自己的主人送它最后一程。
阿尔萨斯拼命摇头,他迫切希望这个时候有圣光在,如果圣光有用的话。
他期盼着能够通过任何办法来让特雷维尔活下来,即使以后再也无法飞驰他也可以接受。
这不仅仅是他的坐骑,更是他生命中作为伙伴的重要羁绊。
但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往往是因为,奇迹比意外来得更难。
意料之外的小概率事件被称为意外,而在无数的意外中,发生但没有带来坏的影响这才是奇迹。
现在意外已经发生了,再寄希望于奇迹降临无疑是天方夜谭。
特雷维尔努力拱了拱脑袋,碰了下阿尔萨斯腰间的佩剑。
让阿尔萨斯亲手杀掉自己的伙伴,这太残忍了,但阿尔萨斯从这匹骏马的眼中看出来,它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它希望有人能帮它解脱。
终于,阿尔萨斯将特雷维尔从自己的大腿上移开,他站了起来,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浸湿了他的双眼。
大雨慈悲得模糊了这幅景象,只留下阿尔萨斯脸上滚烫的泪水。
当大雨停歇的时候,乔罗姆和约瑞姆发现了他们的王子,阿尔萨斯抱着已经死去的特雷维尔,他的眼眶通红,一言不发。
“很抱歉这一切,”乔罗姆说道,“没有人能想到这个意外,没人能想到突然间下这么大的暴雨。”
“是的,”阿尔萨斯虚弱得说道,“特雷维尔失足了……”
“来吧,殿下,我们先去屋子里歇息一下,我派人去宫里报信。”
“不,”阿尔萨斯摇了摇头,“我要埋了它,埋在这里,这样我可以经常来看它。”
乔罗姆和约瑞姆交换了下眼神,“当然可以,殿下,不败是一匹高贵的骏马。”
阿尔萨斯撑起头看着这匹曾经叫做不败的马的尸体。他会让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次意外,因为他无法忍受告诉任何人特雷维尔是因他而死。
他同时还立下了誓言,如果任何时候有人需要保护——如果为了他人的幸福而必须作出牺牲——他会的。
不管代价如何,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