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春笑道:“好妹妹,我说的自然是实情,可也有让你乐一乐的意思在里,怎么我才进来时,你眼圈红红的,刚哭过的样子呢?”
黛玉叹道:“怡姐姐,好好的,你又提起这个作什么。”
怡春亦叹道:“妹妹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给我听听,我也好开解于你,不然,整日闷在心里,做病了可怎么好呢?自你来了咱们府上,不管别人如何,我只觉你是个最最真性情的人,我虽不是个雅人,自觉却也是个阔朗大方的人,做你的姐妹也不辱没了你,我拿你当个亲姐妹,或者于你并不拿我当亲姐妹也未可知。”
紫鹃进来将茶水又换了一遍,将冷了的茶水倒了,换了热的,闻言道:“何不与三姑娘说说,何见得是宝玉故意的呢?”
黛玉嗔道:“你又知道了,未尝不是他那日恼了我,故意的呢?”
见怡春望着她,才缓缓道来。
原是那日,宝玉来找黛玉玩,两人说了几句黛玉就恼了,恰这时,老爷叫宝玉,宝玉就忙忙的出去了。
实是那时,黛玉在房中说了一句“每日家情思睡昏昏。”恰宝玉来到,在房外听到,进房中后,见紫鹃忙着先去给他倒茶,一时失态,说了句“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黛玉登时恼了。只这些黛玉自是隐去不提,只说两人玩笑几句,自家恼了。
因贾政见了宝玉,向来不是打就是骂,黛玉心中也替他忧虑。至晚饭后,闻听宝玉来了,心里要找他问问是怎么样了。一步步行来,见宝钗进宝玉的院内去了,自己也便随后走了来。刚到了沁芳桥,只见各色水禽都在池中浴水,也认不出名色来,但见一个个文彩炫耀,好看异常,因而站住看了一会。再往怡红院来,只见院门已关着。
黛玉便以手扣门。谁知晴雯和碧痕正拌了嘴,没好气,忽见宝钗来了,那晴雯正把气移在宝钗身上,正在院内抱怨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忽听又有人叫门,晴雯越发动了气,也并不问是谁,便说道:“都睡下了,明儿再来罢!"林黛玉素知丫头们的情性,他们彼此顽耍惯了,恐怕院内的丫头没听真是他的声音,只当是别的丫头们来了,所以不开门,因而又高声说道:“是我,还不开么?"
晴雯偏生还没听出来,便使性子说道:“凭你是谁,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人进来呢!"林黛玉听了,不觉气怔在门外。
黛玉缓缓的说了,见怡春不做声,就又道:“那时我在门外,待要高声问他,逗起气来,我又回思一番:“虽说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样,到底是客边。如今父母俱都不在了,我无依无靠,现在你们家依栖。如今认真淘气,也觉没趣。可恼我是回去不是,站着不是。正没主意,只听里面一阵笑语之声,细听一听,竟是宝玉与宝姐姐二人,想来,他必是恼我了。只是,那时不让我进去,以后就都不见了不成?虽说后来宝玉说他不知此事,如今想来仍旧心酸不已。”
黛玉一面说,一面又滚下泪珠来。紫鹃忙拿了帕子过来,黛玉接过来,紫鹃对怡春说道:“那日我见姑娘回来伤心,问了一句,姑娘只是不说,后来我说要去回老太太,才略略告诉了我,我只说,宝玉院子里的丫头必是不知是姑娘在外面,不然,早就请她进去了,我问姑娘,可听出了是谁不给她开门,她又不说,问急了,只说依稀是晴雯或麝月,次日我去问了晴雯,我只说是昨儿晚上奉了姑娘的命过来看望宝玉,却没进来,晴雯倒不好意思起来,说她和碧痕拌嘴,正赌气,并没听出外面是谁?三姑娘如今在这里,可再劝劝姑娘才好,和宝玉又有什么干系呢?”
黛玉对紫鹃道:“就你嘴快,我已知道了,如今还告诉怡姐姐做什么?”
怡春对紫鹃笑了笑,才对黛玉叹息道:“素日你对人真心,如今紫鹃才对你如此,纵没有我们兄弟姐妹,你也该知足才是,何况,现在这府里,老太太疼你的紧,比宝玉也不差什么,母亲对你与我没什么分别,我拿你当亲姐妹,宝玉对你就更别提了,余者也无有不敬你对你好的,兼且适才你说的这事早已断的清楚了,你怎么又伤心呢。”
黛玉也叹了口气:“你们对我如何,我心里怎么不清楚呢,只我于父母亲缘上忒薄,想起来如何不伤心呢。”
怡春点头叹息,道:“我自是明白,然而你也要保重身子才好以图将来,也得让姑母姑父在底下心安才是。”
黛玉拭泪,点头道:“多谢怡姐姐今儿开导我,为了父母亲,我日后自会保重。”
怡春才要起身,却见案上一张字纸,好奇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睛,见那上面写道: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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