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刑部侍郎便将清阳侯杀害易国公与其子易乔松之事在大朝会上说了出来。
清阳侯对杀害两人的事情供认不讳。
圣人在大朝会上盛怒,赐死清阳侯及其一家三代,杀不得的,一律入贱籍。
大朝会开完,大理寺卿便带着陆知尧与季敛回大理寺。
二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行了,陛下既然已做了决定,如今你们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大理寺卿脸上也不算好看。
“案子还有很多,把心都收回来。”
两人只能不情愿地点了头。
待大理寺卿离开,季敛坐在自己案前,声音里透着不快,“闫尚书那厮压根就是想包庇其他人!”
“当初压着清阳侯不让我们审,说白了就是怕他吐出什么东西。”
陆知尧对他这话没有异议,他看着眼前的这些案子,说道,“季府尹带回来的不是还有其他人?”
“有。”
“今晚我们连夜审讯,让他们开口。”陆知尧说道。
季敛左手锤了一下右手手心,“可以,不过我们分开审,不要让他们再把我们一锅带走。”
陆知尧脸上黑了黑,又觉得他说的没有什么毛病,便道,“你都快成亲了,这么一直不回家,能行吗?”
季敛想了想说道,“我成亲还有一段时间呢,倒是你,嫂子与大宝见你成天不着家,也不生气?”
陆知尧掸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信一笑,道,“放心,她不会。”
……
易凤栖是昨夜凌晨回到的家,早上一醒正准备带上易随与施若瑜一起去练武,便听外面有人送了帖子进来,说是要见她。
“谁送的?”
这么早便过来了?
“是季国公府的四夫人闵氏。”易钧回答。
易凤栖了然,她道,“知道了,你让她进来,再多备些吃食,我一会儿过去。”
“成,那老奴便先去准备着。”
易凤栖转身想换件衣服,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易钧说道,“去把青云和若璞都叫起来,过去见人。”
易钧拱手应是,很快便扭头去命人迎接闵竹嬅,又去叫易青云与施若璞。
易凤栖换了一身衣裳,把两个小家伙给揪了起来。
易随还没睡醒,被冷风一灌,顿时清醒了许多,奶声奶气地对易凤栖说道,“娘亲……我还想睡觉……”
“你姐姐已经起来了,你还要继续睡吗?”易凤栖另一只手牵着施若瑜。
她倒是也困,但很听话地配合的站在易凤栖身边也不说自己困。
易随看了看施若瑜,然后不情愿地摇摇头,“不睡了。”
要不是另一只手还牵着施若瑜,易凤栖真想敲敲这小子的脑袋。
闵竹嬅也是带着自家的孩子一起过来的,季行舟管儿子管得严,却极宠爱女儿,他长子如今在家里读书,闵竹嬅便带着季行舟的幺女季婉灵过来了。
易凤栖心知她来此的原因。
“小舅母用过饭了?”易凤栖把孩子放下来,让他自己走。
“还未呢,我昨晚和你小舅舅商量了半夜,还是觉得此事不能拖。”闵竹嬅看着易凤栖将施若瑜带过来,眼底便夹杂了一些柔意,“今早过来,也是蹭你家一顿饭。”
“哪里来的蹭不蹭的,早饭应该已经备好了,小舅母,我们用过饭再说?”
“也行。”
早饭丰盛,不过因为闵竹嬅和季婉灵的到来,让易青云几人有些局促。
闵竹嬅看出来后便不动声色的说了些话,很快便将桌上的氛围给转了过来。
饭后,易凤栖让易青云带着易随去识字,她则领着另外二人,与闵竹嬅母女二人去了书房。
施若璞安静的跟在易凤栖身后,并未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落座之后,易凤栖这才看向施若璞,顿了顿,说道,“你可知为何只把你带过来?”
施若璞抿了抿唇,低声说道,“知道一些。”
闵竹嬅的手当即便握紧了一些。
“之前一直未过问你的身世,你的母亲是如何去的?”易凤栖问得直截了当。
施若璞眼底夹杂了几分沉寂,“娘生了妹妹之后,身子不大好,银两花光了,妹妹没有奶水喝,我娘就去帮人洗衣服。”
“她被污蔑勾引主家男主人,被人……推进河里淹死了。”施若璞说到后面,声音有些更咽。
那是施若璞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巨人观。
闵竹嬅就知道她离开后会过得极惨,却没想到竟然这般惨。
她眼睛有些发红,“你和你妹妹……如何……”
“一路乞讨,陈老狗发现了我们,就把我们从那个地方带到了湖广。”
陈老狗是个人贩子的惯犯,早年走南闯北,卖了不少人,结果这两个砸手里了,怎么分都分不开。
施若璞便带着施若瑜去骗别人家的钱,然后给陈老狗,他才没有把妹妹给卖了。
若非遇见易凤栖与周鹤潜,他妹妹恐怕……
施若璞一想到那个可能,他眼底便忍不出地腾起一股黑气。
“早知如此,我就该拦住软烟,不让她离开。”闵竹嬅声音有些颤抖,“又何至于落得个如此下场……”
“娘……”季婉灵扶住她,有些担忧地喊。
“留下来连妾都做不成,只能做一辈子的外室吗?”施若璞声音幽幽。
闵竹嬅一愣,她当即走过去,抓住施若璞的手,“是不是有人对你与你母亲说了什么?”
施若璞苍凉地笑了一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父亲被蒙在鼓里,你母亲离开之后,他至今都未娶,荒唐度日。”闵竹嬅道,“若璞,你不想再见见自己的父亲吗?”
“不想。”
施若璞声音冷静得不像话,“我娘不欠他什么,我们也不欠他。”
“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更不需要那些东西。”
闵竹嬅听到这话,便知他不想回金陵。
他如今都要参加县试了,日后还能进国子监,只要他够勤奋好学,日后必定能干出一番事业出来。
劝说他回金陵的话在闵竹嬅口中绕了半晌,最后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她看着施若璞,“那你……还认得我吗?”
施若璞动了动嘴唇,沉默许久,最后才慢慢吐出两个字,“姑母。”
闵竹嬅眼底带了泪,笑着点点头。
“我知道你们不想回去,但此事我还是该告诉你们父亲。”闵竹嬅低声说道,“他对你们有愧,你又是王府长孙,就算不回去,他们也该赔偿你一些东西才是。”
施若璞冷硬道,“我不需要。”
易凤栖拍他脑袋。
施若璞生硬表情露了不到两秒钟,便破了。
“需要,怎么不需要。”易凤栖笑着挤了过来,抓住闵竹嬅的手,一本正经的道,“小舅母,听说金陵地界繁华,王府自然也不是缺钱的,若璞与若瑜都还只是孩子,日后他还要成亲,若瑜还要嫁人,这些不都得要钱?”
闵竹嬅觉得易凤栖说得甚有道理。
劝说施若璞,“对啊,日后这些东西可都是要钱的,你现在虽在易家住着不愁吃喝,但总不能你成亲与你妹妹成亲的钱,也要国公府拿,这些钱,总要王府出才行。”
施若璞还想狡辩什么,易凤栖扭头瞪他。
施若璞:“……”
算了。
姨姨应当是想要王府的金子。
想起易凤栖不要白不要的性格,他忍了又忍,说道,“那让王府拿一千两……”
施若璞咬着牙,“一千两黄金。”
易凤栖弯着唇,笑了。
不愧是她带出来的孩子。
施若璞余光瞄易凤栖的表情,自己松了一口气。
闵竹嬅愣了愣,半天后才说道,“这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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