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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丫头看着瘦巴巴的干瘪,背地里勾人的本事一点儿都不含糊。听说大晚上的就和谢知青搂搂抱抱,要不是被人瞧见了,指不定还……”
“现在可不敢说她不三不四的话了,她是当了‘谢夫人’的人了,以后怕是还要借着她沾点光。”
在一旁劳作的知青听了,忿忿不平了。
不管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每一个对谢庭玉的印象都非常好。干净清爽,说话妥帖又有条理,人聪明而有文化,经常能解决他们犯难的事情。自从他娶了媳妇之后,知青点惯例的“广播音乐”就没了。跟少了个开心果似的。可真叫人遗憾。
男知青尚且能这么想了,女知青的心痛和愤怒可想而知只会更深。
孙玲玉说:“我们知青点的谢同志,清清白白,品质和精神都是受过m主席熏陶过的,绝对是洁身自好、思想进步的男同志。不许你们这么侮辱他!”
谢庭玉被支开去了别的地方干活,并不在这里,如果在场听见有人这么维护他,也许会有点感动。
“没错没错,人家都结婚了,没必要揪着这些事再说了吧?这么上纲上线,耽搁了生产任务怎么办?”男知青忍不住附和,同时忍不住扯了扯同伴的袖子,眼神示意人去把谢庭玉叫回来。媳妇被人埋汰欺负了,得他回来亲自维护。
孙玲玉放下锄头,一张嘴挨个撕完了侮辱谢庭玉的人。根本没有叶青水发挥战斗力的余地,硝烟就散了。
刚捋好袖子、酝酿好情绪的叶青水,有点惋惜。
又干了一会儿活儿,下了工休息的时候,她和同是首都来的女知青谈笑风生。孙玲玉当着叶青水的打趣着说:“你是农业户口,谢大哥可是吃商品粮的城里户口。”
“以后他们家恐怕不会帮你转粮油关系的吧……脚上的泥巴都没有洗干净,就敢肖想城里的金凤凰了。呸……”
“你们还记得叶青水把牙膏当成糖来吃吧?我告诉 你们噢,我听说以前她还饿得和猪抢粮食吃呢!”
几个知青的笑声和银铃似的。
叶青水声音更更清脆,她揪住一点,笑眯眯地道:“我是农业户口没错,但我为自己是个农民而骄傲。你们城里人每天吃的大米,每一粒都流着农村人的汗水;你们穿的衣服,原料是农村种的剑麻、棉花,每一缕丝里都泡农村人的血汗。就连你们用的纸,是农村人种的树打成纸浆造成、吃的猪肉,也是农村人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我们自食其力,还养活了你们城里人。”
叶青水的声音变冷了,“连伟大的领袖都称赞农民,说工农阶级才是国家的主人,你哪来的勇气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的?你还有这种腐朽的资本主义思想,看来应该去改造改造。劳动已经不能改造你了……”
劳动不能改造人,还有什么能改造人呢?
孙玲玉听完,脸色白了。她竟不知道平时软软糯糯好欺负的女人,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了。
她不服气地说道:“那你不知检点!还没结婚就做出那种事——”
谢庭玉刚刚被人叫过来,恰好听到孙玲玉的这句话,他忍不住皱眉。
谢庭玉看着叶青水一脸的愤慨,从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裳。叶青水转头,就看见一张微微渗着汗的面孔,耀眼的阳光浸润在他的白衬衫上,他被阳光泡得看起来又高又强壮。
谢庭玉说:“有些话我不愿多说的,说多了伤情分。”
他冷着脸训斥孙玲玉:“婚前我和叶同志二人,是清清白白的正常同志关系。以及我的婚姻大事,不劳大家操心。”
谢庭玉停顿了一下,黑着脸说:“刚才说了叶青水坏话的,现在站出。”
叶青水饶是没有多余的心思,脸也忍不住热了,她问谢庭玉:“你想干嘛?”
这口气,怎么听着有点像想打架的样子?
她都不知道谢庭玉还有这种男人气概爆棚的时候。
谢庭玉脸上表情淡淡的,严肃着没说话。
叶青水摸到了水潭边,晚上的螃蟹会出来觅食,她放静了心思用心地听,听见细微咕噜咕噜声,那就是螃蟹吐泡泡的声音,用手电筒照着徒手就能抓到一只。拿到手上掂量,个头适中,不算大却也不小。徒手抓太费神,所以她准备撒网。
叶青水的目光来回扫荡着找着诱饵,只要是肉就行,放在网里能吸引螃蟹来啄食。
她找了半天才捉了三只田鸡。
“我的妈,有蛇啊——”
正蹲在水潭边放网的叶青水闻声,动作迟疑了片刻。
她拿手电筒一照,不远处的田埂里有两个男知青,其中一个还是沈卫民,另一个男知青脸色都白了。他看见有光,喘着气地跑过来。
沈卫民大半夜地见了叶青水,表情有些古怪。不过叶青水看得出来,他脸上有强撑的镇定。
她看见旁边有条很肥的蛇虎视眈眈地盘旋着,静静地盯着沈卫民。
沈卫民说:“跑什么跑,跑了蛇追你怎么办?”
叶青水提灯,忍不住笑,“我给你照着,你尽管跑,蛇见了光就眼昏花。”
沈卫民没好气地瞪着叶青水。
那个小年轻听了很快跑来叶青水身边,他嗫嚅地说:“半夜肚子饿得慌,睡不着……就来……”
他磕磕巴巴惶恐的话没说完,就对上了叶青水骤放精光的眼神。
叶青水看着沈卫民腿边的蛇,只觉得肚子突然就很饿。
十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肚子里油水不够,一顿吃光了还想着下一顿,更何况她是从不愁吃穿的年代穿过来的,大鱼大肉享惯了,一朝回到解放前,实在是饿得发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