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又有些觉得饿了,手伸进书包里一摸,空空荡荡,可以填饱肚子的零食竟然已经吃光了。他心中一颤抖,终于生起了一丝害怕,心想:"这下完了,我要饿死在这里了。"又仔细在书包里搜,忽然在最下面的布角里,摸到还有一个小硬壳儿,心中又一喜:"原来还有一个吃的。"
拿出来一看,见是一个鸡蛋大小的胶壳儿,里面是红中带白的软嫩之物,是一个'喜之郎';牌子的果冻。正想要剥开来吃了,骤然间,心底涌起一阵凄凉,想到冻雪不停,不出太阳,冷得要命,躲在这里不敢出去,就算不被冷死,迟早也会饿死的。眼下这个果冻,吃与不吃,又能起得到什么作用!想到这里,拿着果冻,默默发痴,竟然忘记了去吃。
就在小男孩心里绝望的时候,忽听得茫茫飘雪之中遥遥传来歌声:"为人切莫用欺心,举头三尺有神明,若还作恶无报应,天下凶徒人吃人..."
这歌声很远,听起来唱歌的人逍遥自在,心情舒畅,但又一腔正气,洪亮豪迈,直入云霄。小男孩听到后,却心中顿时一片空明,只觉得精神也好了一些,头脑也清醒过来。
歌声越来越近,就是这几句词来回的唱,小男孩文底低浅,也只闻其音、不懂其意,心想看来唱歌的人是向小镇上来了。心中好奇,便从稻草堆里露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往牛棚外望。
过了会儿,只听雪地上发出极轻的嗤嗤之声,人影幌动,一个手上拿着竹棍子,头发枯槁杂乱,衣衫破烂不堪的老乞丐走进了小镇。
"原来是个老头儿,他的嗓子倒是挺好。"小男孩见那老头赤臂光脚,衣服裤子到处都是补丁破洞,身上穿得和自己一样的少,鼻子冻得红通通的,脸上却笑得很灿烂。他不知道老头为何要高兴,想天气如此寒冷,心中突然起了同情心,只觉得这老头和自己一样的可怜,用手刨了刨身侧的稻草,在自己身体上多盖几层。虽然不认识他,但也大声叫道:"老公公,这里比雪地里暖和多了,你要不要也来躲一躲?"
老乞丐抖了抖头顶乱发中的积雪,听到有人说冷,哈哈一笑:"好冷,果然好冷,老叫花子要冻成僵尸了。"他象是开玩笑一样,脸色红润,并没有害怕寒冷之色,仿佛早就知道小男孩躲在草垛里,身子一窜,几大步就奔了过去。一下子跳进草堆里,瞧了瞧那满脸污垢、小乞丐一样的小孩,大笑:"小兄弟,快给爷爷腾出一块地儿来,让爷爷也来暖和暖和。哈哈,占了你的贵宝地,真是不好意思啊。"
老头胡子头发都白了,自称'爷爷';,小男孩觉得很是正常。小脸一红,面色忸怩,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我的地盘,我也是冷得受不了了,见这里有堆草,所以才来避风取暖的。"他见那老头称呼自己'小兄弟';,'兄弟';这个词语很有成年人的味道,而不像以前遇见的那些大人一样叫自己'小朋友';或者'小屁孩';,心中顿时对他好感骤升。忙站起身来,两只小手臂在身边搂了一大抱稻草,盖在老头身上,见他身材高大,一抱稻草没有遮盖住,然后又把掩盖自己的稻草分了一半,铺撒在他的身上,之后才倦缩着睡在草中,搂住了剩下的草盖住自己。
这到底是谁的地盘,老乞丐并不以为意,见这孩子小小年纪,心地却很不错,心情大是舒畅,又大笑:"好暖和啊!小兄弟,你把盖自己的草分了这么多给爷爷,这样你自己就不如先前暖和了,你不觉得划不来吗?"
小男孩却没想过自己吃亏了,摇了摇头:"老公公,我已经在这里睡几天了,你刚刚才冒着风雪走进来,我身体比你暖和,所以让你多盖一些。"他见这老头眉慈目善,乐呵呵的,面貌十分和蔼,心里也不畏惧,从草中伸出一只小手,去摸老乞丐的脸。摸到他的脸上,只觉得很是温暖,就象刚烤过炉子一样,比自己的手脸要暖和得多。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还以为是稻草一盖上去就立时起效了,高兴的连笑:"老公公,草盖得多,你身上暖和了。"
老乞丐见小男孩手在自己脸上****起初脸色一变,感觉到他小手寒冷如冰,不禁心中一动,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我洪七纵横一生,所认识者,不是惧我、听我名号就闻风丧胆;便是敬我、见我就躬身远隔三丈之外,从三十岁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用手摸我的脸,哈哈,哈哈,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小娃娃明目张胆的摸了。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小男孩听他说的些什么'闻风丧胆、三丈之外';,似懂非懂,又似全然不明白,见他老是大笑,觉得好玩,不由把自己也带动的高兴起来了。不去想他说的话,裂开嘴巴,跟着嘿嘿傻笑,笑了几声,见那老头笑个不停,莫名其妙,也哈哈大笑起来。只听空旷的小镇上,一老一少的笑声,一个苍迈、一个嫩稚,好象老鹰和黄莺嬉戏,来回不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