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远不是这般轻松地便都能解决了,太上皇宾天通告邻国后,他国定会派使臣前来悼念。那么问题就来了,外国使臣来悼念,又必须由当今官家出面接见。倘若到时候官家仍像现像这般一样不见人,来访诸国使臣若因此不满,久而久之国与国之间,难免会影响邦交。那对当下本就不安稳的朝政来说,岂不更是雪上加霜?
然而众人的担忧竟然是对的。果然六月底,各地方出现了叛乱。
政事堂内,几位宰执大臣正在讨论当前的局势,众人的脸色皆如乌云一般,甚至还不时长叹。
“诸位,现下该如何是好?”左相留正望着几位同僚询问道,眼里一改往日的严肃,充满了求助。
其余人皆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有赵汝愚,闭着眼思索了一会后,念出两字:“内禅。”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炸雷,入耳的瞬间,其余几位浑身皆是一颤,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望向赵汝愚。
反观赵汝愚目光坚定,继续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今官家龙体欠安,无心理政,只有匡扶新君才能稳固国事!”
话音刚落,有人便紧接着贴了一句:“匡扶新君?匡扶哪一位?嘉王吗?”
“嘉王年纪倒是适合,也熟读圣贤……”其余几位开始附和。
闻言,赵汝愚却顿了顿,因为他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据说嘉王常去重华宫,乃是因为太皇太后身边的一名宫女,而那名宫女,便是他迟疑的原因。
那人便是杨桂枝。
那个曾经被强迫与赵崇礼断情的女子,后来赵家又刻意地落井下石,使得教坊崩溃,张梅香自裁,这些事儿赵汝愚至今也没有忘记,纵使这么多年过去,对方也不过还是一个小小宫女,但正是这个小小的宫女,前些年险些令赵彦逾一家给张梅香陪葬,正是这一小小宫女,在梅亭宴上以一人之力驳了金人使臣队的面子,所以说,此人纵使无害,也绝不可任其发展。
“不可!”赵汝愚冷不丁地道。
一旁众人停下议论,纷纷转身看向他。
“不立嘉王,那该立谁?”
赵汝愚搓捻下颌胡须,沉默良久,眼前突然一亮,正色道:“太上皇临终前有言,诸位难道都忘记了?即便立,也理当立吴兴郡王为储君!”
其余人不了解,但赵汝愚可是记得孝宗宾天当晚谢太后的话。
实际上,也仅仅是遗言而已。他们并不知晓,连墨迹都不曾留下。
但以他们的经验,若要将太上皇的遗言变成现实,无异于去赌。众人的脸色渐渐变得泛白,说不出话来。
赵汝愚见众人面露难色,又道:“留相公可佐证,此诏乃谢太后口述先皇遗诏。”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留正也不好再置身事外,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将那天自己深夜赴德寿宫的事道出,并且承认了遗诏之事,正是谢太后亲口所言。
众人听了这番话,内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可突然又有人开口问了一句:“即便遗诏属实,即便你我认定推举吴兴郡王继位,可内禅一事,官家会答应吗?”
其实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别说是传位给吴兴郡王,即便是禅位给嘉王,官家恐怕都不会答应。
纵然官家答应,可别忘了还有个李凤娘!
在座的皆是久历官场,个个都是人精,即便是入朝最短的也有二十余年,对宫中情形了解得十分透彻。
官家懦弱,皇后跋扈,内禅一事恐怕不行,个个摇头道:“行不通,行不通......”
面对这样的局面,赵汝愚心中早有谋算,坚定说道:“本官认为行得通。”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望着赵汝愚,似那枯木逢春般,顿时都来了精神:“如何行得通?”
赵汝愚道:“吴兴郡王赵柄在除服祭礼后便至临安,到那时我等召集众臣,扶吴兴郡王在太上皇的灵前,直接登基!”
大家听完都一时无话,呆呆地坐着,谁都不敢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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