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二位公主落井下石,李林甫并未反对,也是担忧挑宗室女挑到自己女儿头上来。
远嫁绝域,自此便再无回家之期,生离死别,不过如此。
奴不仅听说此事,还知道闺中有人在传在传叶十一的边策,都只说朝廷无能,宰执无用,故此要以弱质女子,和亲宁边,不如叶十一见识深远。
若是别人说此话,李林甫必定会大怒,对叶畅也会心怀忌恨,但此话从李腾空口中说出,特别是她那含愁担忧的模样,让李林甫不得不往更深处考虑。
叶畅的边策,他是很熟悉的,但传播边策之人,却绝对不是叶畅本人。
还有呢李林甫又问。
其余倒是没有只不过,阿耶,你会不会怪罪叶畅
哈哈,哪儿的话,老夫怪罪那小子作甚李林甫笑了起来:空娘,你只管放心就是,叶畅这小辈,若能哄得老夫宝贝女儿开心,老夫赏识提拔都来不及,遑论怪罪
李腾空粉颊顿时流丹飞彩,整个人都羞得急了起来,她嗔了一声,转头就跑了。
见到女儿流露出小儿女神态,李林甫脸上笑容更甚,但在李腾空跑出去之后,他神情顿时收敛。
叶畅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出了长安城,遗毒却还在
若不是女儿说起此事,自己还不知道如今虽只是在长安城大家闺阁中传播,可若是忽视了这些闺阁女子的力量,那就大错特错,没准还真给闹出大麻烦来
要为东北的契丹奚人可汗选公主和亲之事,过年之前就已经讨论了,提出此议的,乃是新近任两镇节度的安禄山。想到安禄山,李林甫便冷哼了一声,这个杂胡,倒是心面不一,外表憨厚,实际上满心奸诈
上回安禄山回长安,对李林甫就甚为不客气,李林甫表面上不与之计较,实际上却暗藏在心。只不过,他眼前主要的对手乃是提拔了安禄山的李适之等,故此暂不与这小虾米计较罢了。
在叶畅眼中庞然大物的安禄山,在李林甫眼中,就只是一个小虾米。
既是要和亲,安禄山本人须得回长安一趟才行。如今在长安闺阁中传播叶畅边策的,也不知是谁,必须尽快找出来,不能
李林甫想要找出那位传播叶畅边策的人物,但此事非一蹴而就,都是权贵家的闺秀,总不好派吉温霍仙奇这般人物去审训丨还没有等他弄明白背后究竟是谁,紧接着便有一事炸了锅。
选信成公主之女卫国公主之女和亲的消息,已然传开,虽然明旨尚未下,却仍然传遍了长安城中消息灵通人家。
信成公主卫国公主,虽然不得天子欢喜,但毕竟还是公主
什么,两位公主跪于宫门之外,请求陛下改变主意还说应自宗室为大臣者家中选女为主,不该选她们女儿
该死这个消息,让李林甫震怒,也让李隆基震怒。
不过长安城中的风波,暂时叶畅还一无所知,他如今仍然在自己的那艘船上,这着深居简出的生活。陈娘子的刺杀,让他更为谨慎,就连早上出来跑步都免了,他自嘲说自己近乎坐牢。
到四月初三这一日,元公路满脸喜色,终于身着官袍上了叶畅的船。
十一郎
看元公这模样,看来事情已经成了
如十一郎所言,钦使已至,选某为登州司马十一郎,可愿随我一起去北海
叶畅心中微微一动:北海那边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朝廷遣刑部员外郎祁顺之监察御史罗希秉至北海,如今正在我县,此乃钦使所言,必为不虚
叶畅略一犹豫,他与李邕往日无怨旧日无仇,甚至因为贺知章韩朝宗等人的关系,双方还有一点渊缘,再加上都与李白杜甫交好,若不是李邕惹到他头上来,他也不会行此事。
此明去打落水狗,不免有些没有意思吧
十一郎,此非我所邀也,乃罗希秉所言,以我之见,罗希秉怕是想在十一郎面前落个人情。我观此人,性情刚愎,不领其情,必将为仇,十一郎还是去看看吧。
叶畅心中虽是不愿意,但他也知道,这个罗希秉与吉温霍仙奇都是一类罗织罪名的高手,这等人物,轻易不好得罪。
而且,罗希秉背后是李林甫,显然,吉温肯定会将他的事情禀报与李林甫的,罗希秉所说的,没准就是李林甫的授意。
那好吧
李邕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再无往常的风流潇洒。陈娘子一去不回,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让李邕意识到,刺杀之举恐怕也失败了。他最担忧的是,陈娘子落入叶畅手中,被叶畅当作罪证送往长安,若真如此,那么他的下场就会非常难看。
因此,这些日子他没有放松对叶畅的监视,不过发觉叶畅并不怎么下船,也不曾派人离开,这让他安心了些。
然而今日,叶畅动了。
你是说,元公路着官袍去船上见了叶畅,然后两人便都离了船,开始向着北海而来
回禀太守,正是如此
元公路好大的胆子李邕先是狂怒,元公路暗中与叶畅来来往往,他并不是不知道,但今日这样光明正大去拜访,分明是不将他这个太守的禁令放在眼中了。
旋即他大惊:元公路为何敢不将他放在眼中
不过叶畅既然来了北海,就不能让他走了来人,布下刀斧弓手,本官有用
虽是种种布置,李邕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直到元公路叶畅一行进了北海城,他才算是稍稍定了心:到了这里,便是到他的地盘了。
然后便有元公路派来的使者禀报,说是求见,李邕召来刀斧弓手,冷笑着道:祸福自招,送上门来,就休怪老夫了正好,正好,还好陈娘子未能得手,一个死的叶畅,哪比得上一个活着的叶十一
这等情形之下,他仍然打着活捉叶畅,从他口中逼出烧酒活字等的秘密,他虽是不善生产,却很清楚,只要得了这几样秘密,莫说补上亏空,就是富可敌国,也不会是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