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全村的人都带着小板凳去了打谷场开会,市里的领导来村里给大家伙开会这还是头一遭,人去的那叫一个全,整个打谷场满满登登的坐的都是人。
田胜利把村大人那几张平时开会用的长桌摆了出来,在村大队前摆了一排,村里几个干部,和市里的领导一起坐在后。
见人差不多来齐了,田胜利拿起那个平时用来广播的小话筒,
“喂,喂!”
声音通过大喇叭传出来,整个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看到了啊,今天市里几个领导来咱们村了解情况,马上就到这一届村长改选了,俺田胜利自知能力有限,年前就向上面递交了材料,如果咱们村哪位有能力的人,想带领大家伙一起致富,今天都可以出来说说。”
“田胜利,你干这么多年村长了,好歹村里的情况你都了解,你就这么着说不干就不干了!”
底下的人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
田胜利低头苦笑一声,“那下面谁有啥话,就说吧,市领导在这呢,想说啥说啥。”
田胜利说完把话筒递到林明志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已经下了决心,不管最后落个啥名声,这个村长他是打死也不会再干了。
“这个村干部,本来是得靠自愿,田胜利同志村长工作也干了十来年了,从一个小伙子都快熬成老头了,现在人家不想干了,自然是有不想干的理由,大家伙也不用勉强,谁有能力的可以站出来嘛,我们还是支持选本村的村民来担任这个村长。”
林明志一番话,下头的人全没了动静,谁不知道卧良村是啥情况,村里光是五保户就十多家,还有顾老斗那样的人,这村长可不是那么好干的。
“我刚翻了翻村里的收入支出记录啊,有几点我觉得有必要要说一说,咱们国家这个民用电,几年前就已经开始按户征费了,可是咱们村到现在这笔钱还是在从村里的款项里支出,虽然一家一年的电费也就那么几块钱,但是全让村里承担,这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钱用到了这里,那里就少,这也是咱们村到现在都富不起来的原因。”
这话就跟巴掌一样,打在下面坐的那些人的脸上,国家征收电费这事,大伙都知道,可是当时田胜利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收电费,不是不给开门,就是打死不交,最后田胜利也是没办法,只能在村大队的外头贴了个公告,说用村里的扶贫款来出这笔钱。
大伙就寻思着,不管你用啥款,反正这钱不从自个的口袋里出就中。
“还有就是咱们村的这个种子啊,我看了下咱们村大部分的人还在用自家头年的留种,咱们村的耕地本来就少,你们还不舍得用点好种子,这样产量就会更少,买种子是得花不少钱,这钱本来可以从大队的扶贫款项里出,可是这钱给大家伙摊了电费,自然是不够买种子的,这也是一个根本原因。我希望不管是谁来接任这个村长,首要就得把这两年事给办好。”
这话一说出来,下头坐着的人脑袋都快杵到裤裆了,但很快就有几个平时爱咋呼的妇女嘀咕起来,
“那村里的扶贫款,俺们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他田胜利也不告诉俺们!”
这话就像毒虫一样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不一会不少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的,他田胜利是村长,这些事就应该他跟俺们讲,他不跟俺们讲俺们哪知道,说白了就是他这个村长当的不称职。”
“就是当十来年村长了,村子都没啥子改变,俺说他也是不称职!”
一声声不称职像是重捶一般重重的砸在田胜利的心尖尖上,把他本就土灰土灰的心砸成了稀巴烂。
他低垂着头,眼眶眶里闪着泪花,微微摇着头苦笑着,这么多年他为村里人做的那些个事,原来在他们心里连个屁都不如。
他自己这是何苦来的,要是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就算不从自个的工资里掏一分钱,那估计名声也不会比着现在差多少,但最起码自个老婆孩子的日子可要好过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