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不知不觉地摸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曹浩暄知道自己的伯父一直不怎么抽烟,除非是有非常重要的问题要思考的时候,他才会抽上一只。
曹致远时而一目十行地扫过文字,时而盯着几个字眼耐心琢磨,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知不觉,手中的烟已经燃尽烧到了手指,他条件反射一般地甩了出去。
曹致远是以“改革尖兵”的名号被推到前台的,当然,父亲曹平川在军中、华夏政坛的影响力也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本身很懂经济,他曾经在国家计划委员会工作,华夏国的数次改革的顶层设计他都参与其中,数位高层“文胆”都对他在改革经济学方面的见解赞不绝口。
能让这位经济改革专家都认真思忖的文字,肯定是非同一般的见解。
原本还以为夏小洛写的这些东西是很平常的东西曹浩暄凑过来,道:“伯父,怎么了?”
曹致远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不住地翻看这薄薄的几封信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放,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轻声感叹着……
曹浩暄也感觉很惊奇,他对伯父的反应始料未及,在他眼里,夏小洛肯定要比一般同龄人见多识广,知识渊博,但是,也不至于让在经济领域堪称泰山北斗的伯父都如此如琢如磨。
曹致远的眼睛还没有离开那几张脆弱的信纸,问道:“你这位朋友是干什么的?”
“学生啊……”曹浩暄道。
“哦?学生?是哪个学校的?中央财经还是光华管理学院?是研究生么?还是博士?他的导师叫什么名字?”
一向稳重大气的曹致远如同连珠炮一样的抛出这些问题。
“他不是大学生,他是高中生,还在念高中呢……是我们老家洛水县第一高中的学生,叫夏小洛。”
“什么!”曹致远睁大了眼睛,他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手抖了抖手中的信纸道。“一个高中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喃喃自语一般道:“如果要是说一个大学教授能写出如此分析透彻条理清晰的论文,我尚能接受,怎么可能是一个高中生写的?把这篇论文拿出去,诺贝尔经济学奖全都是我们的了……”
他叹了口气道:“省政府政策研究室的那帮博士、博士后都可以卷铺盖去我们老家那所高中上中学算了!”
“伯父,您的意思是,他这篇文章写得很好么?”
“何止是写的不错?”曹致远神色凝重地道。“这篇文章首先分析了国企改革的现状,指出在没有产权变动的前提下,单凭一些承包、科学管理法都途径,并不能真正地搞活搞好国有企业……单凭这一点,这篇文章的思想观念已经是超前,而且是正确的。作者提出要解决国企的老大难问题,必须建立‘政企分开、产权清晰、权责明确、管理科学’的现代企业制度,这个方子开得太好了……”
“但是,他并没有止步于此,而是更进一步,分析了国企产权改革过程中,没有法律规则,可能出现国有资产被贱卖,国有资产可能流失的可能性……能看到这一点的,能如此清醒的全中国没有三个人!甚至包括我们的市场经济的创始人吴教授和厉教授!”
“论述了这一点,这篇文章的高度已经空前绝后了。但是他尚未止步于此,他提出了在国有企业产权改革完成以后,在新的股份制企业形成以后,占据有大股东地位的自然人或者民营企业可以通过关联交易形成利益输送,从而掏空国有企业!因为我们提出产权改革的前提是寄希望于民营大股东可以履行监督职业经理人的责任,维护所有股东的利益,但事实上,大股东的利益和小股东也就是国有资产的所有人——全民是有可能相悖的。”
讲到这里,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这篇文章高屋建瓴,渗透在其中的经济思想很超前,可谓字字珠玑!”
看着自己一向尊敬的伯父对自己朋友的文章击节赞叹,曹浩暄愣了神。
深夜里,本来万分疲倦的曹致远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近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经过夏小洛这篇文章的一点拨,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豁然开朗。
他接着叹道:“这篇文章接着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他说,美国的大众持股公司股权极度分散和华夏的全民所有制企业本质是一样的,但是美国却能用严刑峻罚、股票市场的股价变动、期权激励等手段激励和约束职业经理人,因此,职业经理人会以股东利益最大化为经营目标。而我们的国企厂长其实和职业经理人职责应该一样的,但是却没有这些约束,他们当然会消极怠工,产生种种道德风险。职业经理人的选拔以行政任命代替了股民的用脚投票,不能反映股东价值的增减变动,当然不会选拔出优秀的职业经理人来让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