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岑?”
“曾经岑相家的后人?”
司马承祯广见洽闻,交友甚多。
宫廷王侯达官显贵,乡野小民才子墨客。
岑勋颔首,恭声应是。
“小友,请。”
司马承祯指着一旁的蒲团,仙风道骨的笑着。
李太白,终不似当年那般恣意潇洒了。
“小友不远千里,可是心有疑惑?”
茶香袅袅,氤氲缭绕,水雾升腾,面容看的不真切。
闻言,李白轻叹一声,也不遮掩,坦率自然“道长,自被圣人召入大明宫封翰林供奉,已有一年光阴。”
“诗词万人追捧,陛下也是盛赞不已。”
“锦衣华服,呼朋唤友,可我心头就好似被石头压着,片刻难得喘息。”
李白声音平淡,不是炫耀,只是简单的陈述。
司马承祯摸着自己的胡须,静静地聆听着“小友所求非高朋满座,美誉加身。”
“小友觉得压抑,无外乎是现实与所求的落差。”
“小友想要的是什么?”
透过氤氲的水汽,司马承祯想到了当年那位真正狂悖乖戾的人,李明月。
若论无牵无挂,无欲无求,这世间谁都不及李明月。
包括面前这个以谪仙人名动大唐的李太白。
谪仙人,谪居俗世,难免沾染世俗红尘。而李明月则真真是冷眼旁观,鲜少动容。
饶是置身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气,李明月都只是清醒的沐浴其中,而非沉沦。
目的明确,潇洒浪子,却又进退自如。
按理说,李白的困惑疑虑,李明月应该有办法开解。
可为何李太白还是千里迢迢,动身跋涉,来到了王屋山。
他想要的是什么?
李白沉默,而后朗声道“我欲经邦济世,匡扶明君,而非在翰林院填词作曲,风花雪月。”
“多年夙愿,未曾改变。”
司马承祯含笑,谁又能想到谪仙人李太白实则是个官迷呢?
只是,夙愿,未必合适。
“小友可曾听过先秦甘戊使齐的故事?”
司马承祯将茶蓄满,不疾不徐开口了。
“甘戊使于齐,渡大河。”
“船人曰:“河水间耳,君不能自渡,能为王者之说乎?”
“甘戊曰:“不然,汝不知也。”
“物各有短长,谨愿敦厚,可事主,不施用兵;骐骥騄駬,足及千里,置之宫室,使之捕鼠,曾不如小狸。”
“小友可知老道是何寓意?”
兢兢业业忠厚老实,可以辅佐君王,但却不能带兵打仗。
千里马,日行千里,可若捕捉老鼠,不如一只狸猫。
“小友大才,想象瑰丽,出口成章,大唐锦绣出自你口便更具浪漫仙气。”
“天生谪仙人李太白,到底为何?”
“庸庸碌碌为官,在洒脱不羁的性情和规规矩矩的官场左右为难,蹉跎岁月吗?”
司马承祯坦然直接道。
李太白今日能造访王屋山阳台观,既是缘分也是造化。
他行将就木,不知何时便会撒手人寰。
这番话,由他说出,最是合适。
他,好像懂了李明月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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