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生来貌美,随时低着头,一副恭敬温顺的样子,乍一看跟京中的高门贵妇、闺秀淑女没有任何两样。她们同样都是处于温室当中的花朵,仿佛经不起半点儿风的摧折,和从小在塞外长大,性格热烈奔放的白欣欣决然不同。
然而那个人如果真的是脆弱不堪,经不起半点儿风吹雨打,又怎么可能一个人独自承担家里的重担整整三年?她曾经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当中的。
那个人说话永远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还喜欢穿粉色衣服,虽然是正室,然而看她通身的派头,实在不像正妻。霍远之出身行伍,最讨厌胆小的人,那个人每次见他都是一副羞怯模样。
他实在不耐烦听她讲话,原本对她就称不上什么感情,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见她如此左派,心里更加讨厌了。
然而在经历了最近府中这一系列事情之后,霍远之觉得,以前在他眼中胆小怯懦的柳绵绵,未必就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什么都处理不好,只是像菟丝花一样攀附着自己。
她如果真的什么都处理不好,为什么在自己离开的三年当中,还能跟父母相处的那么融洽?换成白欣欣应该是做不到的吧。不说其他的,单是霍府的那堵墙,就应该关不住她。
那个人低眉顺眼的样子,突然闯进了他的眼中,等到霍远之反应过来,他是在想柳绵绵之后,立刻自嘲的笑了笑。
他这是怎么了?在白欣欣那里受了刺激,受了挫折,也不至于想起柳绵绵吧?白欣欣不管再怎么样,都是他喜欢的人,他不可能也不会,就因为白欣欣和她父母起了争执,就转而念起柳绵绵的好来。
那个人在他心里的印象是如此模糊,即便是如今想起来,能出现在霍远之脑海当中的,就只有她的那身粉衫,和低垂眼睛时忐忑不安,到处乱颤,好像蝴蝶翅膀一样的长睫毛了。
柳绵绵在人世间留下的印象,落到他这里,也仅此而已。
柳绵绵有个习惯就是,不管是午睡还是晚上睡觉,醒来之后必须要喝水。自从孩子没了以后,她晚上睡觉就不是特别的安稳,今天晚上才侧过身,她就醒了。睁眼看了一眼头顶华丽的帷帐,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摸索着要去倒水。
谁知她这边刚刚一动,旁边就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姑娘,你要干什么让我来吧。”
“不用了。”她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柳绵绵依然没有习惯她们这种无微不至、连穿鞋都要别人动手的服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