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的这次来何家表现得极为热情,但凝烟却猜她应该没有表面上那样高兴。
罗氏娘家也是京城人士,一见到她就狠狠夸赞了一番,然后让丫鬟拿来了见面礼,表现的比江氏还要亲热几分。凝烟看着姑母脸色不像刚进来时明朗,她一时有些迷惑,听着罗氏说了一些当年在京城时候的事,然后便借故回到了江氏身边,她可不想成为别人斗法的工具。
三房的正妻文氏娘家在泽州当地也是名门望族,她对凝烟就冷淡许多,只在凝烟给她见礼时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从头到尾不曾看过来。
凝烟看了姑母一眼,看来姑母在何家的处境也不太妙啊。
午时何老太君留了饭,凝烟陪着用了,江氏便借口不打扰老太太休息,带着她回了西府。
路上江氏欲言又止,最后才告与她:当初将何寻之过继给二房是何老太爷的主意,罗氏很是闹了一场,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管别人叫娘。
前些年,罗氏的大儿子在外面寻事被人打断了腿,如今还下不了床,人算是废了。小儿子又只知道吃喝玩乐,所以再看何寻之就更加憋气,自然没少和江氏置气。江氏因着体谅她的不易,轻易不与她计较,但罗氏见状却愈加过分,人前人后全不顾她的脸面,江氏也不是好欺负的,自然不会无底线的容忍,这才僵持了起来。
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凝烟想到何寻之如今的性子,倒也不得不服气,江氏若是对他有一点隔阂,恐怕早就闹得母子离心了。
其实这件事中,最为难的还是何寻之吧,生母那边儿远着不是近着也不是,有了事两边儿帮不得,他不爱在家呆着也是因为这个吧。
“我也不忍让寻之为难,你也看见了,你表哥是个孝顺孩子,所以这些年能忍的我也就忍了,只要他在,我便受些气又能算什么。”
凝烟点点头:“您的不易,表哥也是看在眼里的。”
何寻之见她在罗氏那受气,只会与她更亲近。
江氏舒了口气:“是啊,这孩子真就和我亲生的一般。”
下午凝烟从江氏那儿回来,先回房换了衣物,听丫鬟说他只在吃了午饭时出来一次,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里。早上凝烟一大早就去了江氏那里,苏莲岂未起身,所以今天还未见他,她又怕他病了不肯说,连忙去了他的房间。
蓝田暖玉对苏莲岂阴沉的性子早已经习惯了,之前听了凝烟说过他的一些事,所以很是同情,虽说外人眼里他也是凝烟的丫鬟,但二人从不支使他做事。
便是白日,苏莲岂的房门也是关着的,凝烟敲了敲门,很快就从里面开了。
苏莲岂见是她,又转身回去了。
凝烟跟着他进了屋,看了看他的脸色:“听说你从昨日起便没什么精神,可是病了?”
苏莲岂看了看蓝田暖玉,摇了摇头。
凝烟让蓝田暖玉去给她准备笔墨,说一会儿回去给家里写信,将两个人支开,等屋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才问:“到底怎么了?”
苏莲岂扯了扯领子,低声道:“我不能再在这里住了。”
凝烟这才发现,他开始变声了。
如果说之前他的声音还是小孩子的清脆稚嫩,现在却已经有些低沉,还有这个时期特有的嘶哑,如果他开口说话,别人一定会怀疑的。
想想,如果让别人发现她身边藏着一个男扮女装的美少年,那可真是……
苏莲岂明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何家不比当初在船上的时候,人多眼杂,许多事不是那么好隐瞒的。
凝烟思付片刻,一时想不到办法,只好道:“你还是先留在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你是跟着我来何家的,无缘无故的没了个人说不过去。再说你又这么小,举目无亲,除了跟着我,也无处可去。我回去再想想办法,你别害怕,我会告诉别人你病了说不得话,想来不会有人发现的。”你长得这么漂亮,估计没人会把你当成男孩子。
不过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是很敏感的吧。
苏莲岂不满地看着她,谁害怕了啊?他是怕自己的存在将来给她带来麻烦好不好……除了有关她的事,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害怕的?
似乎是嫌自己现在说话的声音太难听,本来是不想开口的,现在却有些别扭地小声道:“谁告诉你我害怕了?我是提醒你一下,否则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我没通知你。”
凝烟笑容可掬:“好了,我知道了。”
苏莲岂最讨厌她这样将自己当小孩子宠,抿了抿唇,扭过脸看向别处:“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