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正弯着腰扫地,见他出来,忙关切的道:
“大夫你怎么不多睡会儿?看你昨天烧得那样厉害,怎么眼下就起床了?”
张立平略略地点了点头,他望着朦胧冰冷地雨,心中泛出一种恍如隔世的微妙感觉,就若是再世为人后,心中衍生出地那种了无牵挂的惆怅。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对着赵婆婆道:
“婆婆,你的腿还需要再灸三次,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陈年老姜?可能下午治的时候要用到。”
秀儿此时正从里屋出来,听张立平这么说了,忙接口道:
“有的有的,在后面的红薯窖里还有些,一斤够吧?我马上去取了来。”
“一块就够了。”
张立平此时才看清楚这女孩子瓜子脸,生得很是白净,她一开口说话,两条弯弯的眉毛就向上勾,看起来颇为妩媚。而她举手投足间,一身颇为简单的衣衫就隐约将青春逼人的**勾勒了出来,叫人在眼动的同时就动了心。
她的笑容,却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纯,
并且真。
仿佛是山间一朵随风摇曳的小白花。
午饭很简单,就是一大盆玉米糊糊和着米熬的浓稀粥,没吃饱的人就自己拿有个缺的木头勺子添,菜是煮得烂熟的红薯蘸着自家做的辣椒酱。想来是为了照顾张立平,他的碗里还有两个白面馍馍。张立平也着实饿了,一尝之下只觉稀饭滚热,红薯香甜,也不比往日的饭食差到哪里去,连尽两碗后,吃得额头上都是大汗淋漓。
这户里当家的男人自然姓杨了,从言谈举止中就看得出来,他对治好自己母亲的张立平很为尊敬,却又在无意间说起他的兄弟从年前起胃上就有些不大舒服,都怕有半年了。张立平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想到眼前雨水连绵,只怕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况且还要靠他们帮忙寻找石棒,也就不愿意白吃人家的饭,就答应了下午帮他兄弟瞧瞧。
谁知道这杨家坳因为地方偏僻,几乎家家都是沾亲带旧的,哪怕鸡毛蒜皮大的事儿也转眼就能传遍了,何况一直瘸着腿的赵婆婆今儿上午竟然能披着蓑衣冒着雨,没事人一般的走到东头的郭大妈家里借了半斤白面?
几个相熟的大嫂当然不肯放过这等机会,拉住秀儿一问才知道,原来昨儿的雨竟是拦了个年纪轻轻的神医在杨老四的家里,赵婆婆的腿就是被他是三针两下的就鼓捣好了。这荒僻山村本来就是缺医少药,平日里要找医生那得走上百十里的山路,可气的是那大夫的医术还时灵时不灵的,往往都是该治的病治不好,本来没有的病反还生出来。
因此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当真是一传十,十传百,有病的固然想来看上一看,没病的也打算前往咨询咨询。以至于下午吃过饭后,这杨老四的家里当真称得上是熙熙攘攘,门庭若市,本来还显得颇为宽敞的的堂屋几乎容留不下一个多余的人。
要应付这等热闹场面,张立平也算得上是驾轻就熟,或许是因为思及父亲诊病时候的从容悠然,面对这些患者,他的种种灵感妙思也源源不断,信手拈来。他一口气为接近二十名或轻或重的患者进行诊断,处理之后,身体上已颇为疲惫,然而精神上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这只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不仅仅是父亲,他的祖父,曾祖父只要是张家的长子成年之后,都是重复着这样紧张疲累的工作,一直到自身生命之火彻底熄灭为止。这是一个绵延千年的重复过程,这也是一种绝不屈服的伟大精神的传承!
“现在,是我接过这个担子的时候了!”张立平站起身来,行到门外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用仿佛可以将自身烧痛的决心在心中默念道。“父亲,我再也不会逃避!”
尽管缺乏有效治疗的药物,然而经过张立平针灸的病人大多数症状都能够得到缓解,疾病比较重的患者,张立平已分别列出了药物,让他们托人到外面去购买,届时服用即可。看看天色又已经近晚,未能赶上看病的几位村人虽然遗憾,却也自觉的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