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夜间睡的沉,麒麟两个被抱到炕上擦身换衣都没有醒。睡莲则被那个池水变成血水怪异的梦境惊醒后,始终无法成眠,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听着身边麒麟平缓的呼吸声,睡莲安慰自己道:西北战争已经结束了,三郎和孩子们即将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次夜,睡莲不仅梦到那池血水,还梦见池塘睡莲花枯败零落,仰首看明月,那月亮的颜色突然变成了诡异的血红!睡莲再次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
睡莲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又没有可以诉说的对象,为了缓解这股压力,她虔诚斋戒三日,去法华寺为丈夫和儿子们祈福,在寺庙的禅房静静坐上一日,念一念经书,繁杂的情绪渐渐平复。
次月,许三郎等人率军队凯旋,走到半道上,又从西南传来消息,交趾叛军首领陈季扩再次起兵反扑!沐国公大败,去年许三郎好不容易收复的失地再次沦落叛军之手。
行军到第三日,泰正帝圣旨驾到,命许三郎率旧部去西南平叛。
军营大帐,子龙木着一张脸说道:“大帅,去年我们去西南是整整二十万军队,现在除去伤员和阵亡的将士,余下十万精兵,粮草只能支撑五日了,途中必须补充给养,还要到各个卫所增补新兵。”
“还有,我军从西北凯旋,还没等到朝廷的封赏,反而要再次去西南平乱,战士们士气低落——。”
不等儿子把话说完,许三郎猛地从舆图前面转身,打断道:“子龙,你弟弟不见了。”
子龙猛地一愣,军报上说沐国公大败,但是还活的好好的,子凤不是一直跟在沐国公身边做个小文书么?他怎么会不见了?
方才许三郎一直背对着子龙,现在转身和子龙面对面,子龙这才发现向来沉着淡定的父亲眼里居然有了一丝焦虑!如此看来,子凤失踪是实情了!
许三郎说道:“沐国公写给我的密信上说,那夜叛军突袭,子凤在混乱中失踪了。他派心腹去失地暗地打探子凤的消息,因担心子凤落在叛军手里乘机要挟,就找了个和子凤模样相似的替身抬到沐国公府养病,还伪造子凤的笔迹继续给你母亲写信,你要保守这个秘密,对你母亲也不能说实话。”
听闻二弟出事,子龙目光一凛,“儿子这就集结军队,速速行军,就是踏平西南,也要找到子凤。”
“不行。”许三郎艰难的摇头道:“不能因为子凤而轻进,如今我军士气不振,粮草缺乏,还只有当初一半的兵力,这样的状态,遇到士气正旺的交趾叛军,无疑是以卵击石,我们要争取到将士该有的封赏,补给粮草,补充兵力,重振士气。”
“可是——。”子龙双拳紧握,下巴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低声道:“子凤是我亲弟弟,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许三郎拍拍子龙坚实的胸膛,叹道:“我们重返西南,最重要是获得胜利,倘若战败,我们家族都要面临灾难,找到子凤又如何?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燕京,宁园。
这些天睡莲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般,丈夫和长子凯旋,可西南战事又起,她不由得担心子凤的安危,丈夫又率军去了西南平乱,局势变化的如此之快,令睡莲深深体会到身为武将家眷的不易,身为女子,她左右不了政治大局,但不管外头是何局势,睡莲的面容永远都保持镇定从容,宠辱不惊,若无其事的交际应酬,在宁园起着定海神针般的作用。燕京名利场犹如一个大戏台,她要唱好自己的角色。
此刻,书房一片寂静,只有睡莲打开子凤写来的家书簌簌声,看见熟悉的笔迹,心中顿时一块石头落地。
子凤在信中说,他的胳膊被流矢击中,写字有点发颤,身上受了些轻伤,不过并无大碍,母亲莫要牵挂,他现在在沐国公府养病,国公府待他很好云云。
睡莲反反复复读了三遍,这次家书内容明显比以前要短,而且不像以前那么絮絮叨叨说一些日常琐事,看起来和子龙板正模式化的家书有些相似,可能是因为受伤了写的不多吧,或者是子凤个性越来越和他大哥靠拢了?唉,不管怎么样,平安就好。
睡莲捧着家书思忖良久,提笔给儿子写了回信,叮嘱他保养身体,住在国公府要守规矩,不要惹事生非云云,又挑了些好药材,几套亲手缝制的里衣和家书一起送到沐国公府。
次日,睡莲带着星河、麒麟早早去了永定伯府,这天是许二夫人王素儿继女许茗出嫁的正日子,夫婿是天津某书香门第的嫡次子。睡莲给许茗添妆,送了个雕工精湛的金梳子。
这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却没有出过什么四品以上的高官,所以许茗的亲事许二爷不甚满意,觉得这门姻亲没有多大用处,永定伯夫妇觉得许茗低嫁了,还不如当初他们推荐的那个家底殷实的武官来的实惠,暗中说是王素儿连贤明儿都不要了,苛待继女。
王素儿并不在意这些风言风语,她有她的盘算,许茗现在说的好听是伯府千金,可是二房很快就会分出伯府去单过,这几年许二爷砸进去许多钱财,终于等到了起复,不过官职远不如以前,他年纪渐大,前途越来越渺茫,儿子还小,里出息远着呢,将来他们二房还有什么门第出身呢。许茗若嫁入高门,将来何以在婆家立足?还不如找个寻常的书香门第,许茗不会有太大的落差,再加上王素儿变卖成都家产、还有许多私房钱给许茗置办的丰厚嫁妆,在夫家立足肯定够了。
况且天津那个家族家风清正,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许茗嫁过去日子过得安生,这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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