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藏书楼,沈家的天水阁,坊间的书市上,但凡她能找到了,能借到的,能买到的,谋略兵书,四国战纪,武将传奇,全都在这三个大箱子里了,问他要不要抬进去?那人神色微动,起身来,抬手示意,让几个小厮将书箱子抬了进去。
……
总之,日日寻个由头,变着花样,让他无法拒绝,不好撵她走。却又做完就走,决不多留,不让他不耐其烦,对她生厌。她就不信,她这铁杵都能磨成针的功力与恒心,还磨不化他的心?那年春日,那初任鸾卫统领的儿郎,不是借着职位之便,一路亮着金腰牌,夜夜入宫来死缠烂打,缠得她不胜其烦,可突然有一日,春雨绵绵,他来得迟了些,她竟如坐针毡,翘首以盼吗?
第五日,她又去了,见着书房门半敞,将军大人捧了书卷,在灯下案前看得出神,她就闪身走了进去,见他似乎动了动剑眉,没做声,便试着蹑手蹑脚上前,往书案侧边的地席上坐了,也不说话,只托起腮帮子,眼神扑闪,盯着他看。
“你今日来,又是要做什么?”那认真看书的人,终于忍不住好奇,亦或是不耐她的灼灼目光,从书上抬起眼皮,问了她一句。
“不做什么。”她摇头笑说,笑完才想起正事,便站起身来,要他看她身上的衣裳,“我做了身春日的新衣裳,想穿来给你看一看。”
说着,就地旋了个身,将那衣袖裙摆转开来,猿臂细腰,窈窕妙曼,香风袭来,拂案而过,又住了脚步,两手提裙,一边与他解释了,一边征询他心意:
“蜀地进贡的月华锦锻,皇后娘娘赠我的新婚贺礼,我重金请了曦京坊间最巧手的绣娘裁剪缝制的,好不好看?”
那人搁了手中书卷,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明明见他眼中幽明闪烁,本以为他要说些溢美之词,哪料他微微皱了眉,突然来了一句:
“我俸禄低,你省着点花。”说完,又拾了书卷,垂了眼皮不再看她,专心遨游书海去了。那严夫训妻的做派,端得甚好。
夜云熙那一脸的笑意,瞬间冻住。赶紧侧开头去,做了个吐舌鬼脸,才定了惊魂。她才给他看了一件新做的衣裳,他就嫌她乱花钱,那此刻堆在门口的一大堆东西,还要不要让青鸾紫衣抱进来给他看了?他嫌她乱花钱,却不知,如今,是换作她来养他。只是,这伤男儿自尊的话,又岂是能说开的。
便敛了裙裾,跪坐回地席上,将书案侧边的书册挪开,伏身上去,从下往上地,捡着那人手中书卷的边缘缝隙,去捕捉他的垂眸,那垂眸神光,凝着不动,也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看她,她只有硬着头皮说来:
“对不起,大将军,你的俸禄,我以后省着点花便是,可今日,我不止做了这身衣裳,还……买了些东西。”
等终于确定了,那垂眸从书上移开来,锁在她脸上,她赶紧扬声吩咐外面的青鸾紫衣将东西拿进来。少息功夫,两侍女便捧着一大推大盒小盒,进门来,往书房一角的搁物桌几上放了,又转身退出去。
夜云熙便截着那疑惑又微怒的眸光,伶俐口舌,掰着指头,将原委道来:
“舅母凤太君,七位寡居的表嫂嫂,还有那两个侄辈小儿,刚好十份。今日对面凤国公府的老太君,派人送来帖子,请我与你明日上门赴宴。按说,你也算是凤家的儿子,我嫁给你,本该过府去奉茶请安的,可老太君想着你是半路的儿子,我又有着这公主的身份,便不拘这礼。这倒也罢,可这都下帖子来请了,若是还要空手上门,就显得没了规矩。”
一边说,一边细细地察他神色变化,瞧着凤玄墨听得认真,未置可否,又继续怯怯地说来:
“且舅母和表嫂嫂们,都是富贵人家出身,自小就是金玉堆里贵养的,眼光自然也不差,这上门礼信若是备得俗气了,反惹人笑话,所以,我就……出手阔绰了些,你……不会怪我吧?”
说完,十足的小娘子像,低头垂肩,矮了身子坐在书案侧边,等着挨训。
“我……怪你做什么?公主拿主意便是。”她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又是一副温婉乖巧模样,凤玄墨似乎也反驳不上来,顿了顿,便依了她。
“其实,我来,还想求你一件事情……”她赶紧顺着竿子往上爬,一把按住书案上那本他要重新执起的书册,讪笑着求他:
“我与你,在这府里,虽做的是挂名夫妻,可明日在人前的时候,能不能显得……恩爱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