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见面,杜睿有着明显的变化。
身材高大了不少,虽然还是瘦弱,却不至于像上次那样仿佛风稍微大一些便会吹跑,身上的衣袍也比较合身,脸上的表情也有着变化,没有当初那般单纯和痴傻,不过,目光还好,依旧保持着纯真污垢,眼神中的表情丰富了不少,不像最初那般单一。
“父皇在上,儿臣有礼!”
杜睿像是在想着什么,停顿片刻,这才朗声说话。
他的声音很清朗,语速很慢,字句之间有着间隔,声音没有多少情绪存在,干巴巴的,就像是在照本宣科地背诵这八个字。
随后,他向前半步,左膝先跪地。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双膝跪地。
这时候,杜睿脸上掠过一丝茫然,像是在思考或者回忆什么,看上去,应该是忘记了如何觐见的礼节,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他干脆就这样,单膝跪地,向杜臻抱了抱拳,行了一个军中的礼节,然后,直愣愣地望着杜臻,眨巴着眼睛。
杜臻笑了笑,挥了挥手。
“邯郸君,平身。”
杜睿又愣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来。
接下来,杜臻却哑然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时辰前,得知金陵王杜来的车驾遇袭,杜来的脑袋被那个叫燕五的武夫割去了之后,杜臻也就断了今天出发前往黄龙的心思。
后来,杜臻知道杜睿的车队正好碰见这次刺杀事件,自然,须得向杜睿了解具体情况。
其实,杜臻也知道这件事只需询问杜睿的那些随从就好了,从杜睿那里又能得到什么呢?不过是一个重病初愈的痴呆儿,说不定,连话都说不清楚。所以,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这才召唤杜睿觐见,之后,有小小后悔,不过,皇帝是金口玉牙,出口成宪,说过的话不好收回来。
于是,在李忠领旨出去之后,他便让令狐行之将杜睿的卷宗拿来,看了一遍。
然后,他就像看故事一般将杜睿的卷宗看完,这个儿子,和其他那些儿子迥然不同,倒是给他平添了几分乐趣,以后,也让他这样自然生长,看看,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大唐麒麟儿!
瞧着杜睿,杜臻心生感叹。
那时候,自己对这小儿太过看重了,这才引起天妒吧?
这小儿之所以变得痴痴呆呆必定是如此,承继一国气运,并非一件易事。
所以,以后不能如此,就让其自然生长,方才是正途!
杜睿回望着杜臻,视线不曾有着回避。
整个天下,有胆子和杜臻对视的人只有寥寥几名,很多人哪怕心中再看不起杜臻,真正面对面,也都会低下高傲的头颅,不敢和他对视。
杜睿的目光清澈如水,像是在等待着杜臻说什么。
杜臻并不觉得这目光是挑衅,只不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询问金陵王杜来遇刺的情况?
杜臻清了清嗓子,便要开口询问。
这时候,外面有人高声说话。
“陛下,典狱司李云刚求见!”
这次秋猎,典狱司自然有人随行。
典狱司的总管是安泰,这一次并未出行,随行的是典狱司第二房的大档头李云刚,李云刚并非宦官,而是出自华山气宗的先天武者,是皇帝的心腹。
杜臻看了一眼令狐行之。
令狐行之心领神会,向着明堂外高呼了一声。
“陛下有令,宣李云刚觐见!”
不一会,李云刚也就走入明堂。
他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人,四十多岁,面白无须,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忠臣良将,他穿着典狱司的黑色衣衫,系着玉带,黑色衣袍上绣着一头神兽,正是象征刑狱的狴犴,金色的线条在黑色的衣袍上飞舞,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这时候,杜睿已经退到了一旁,站在令狐行之身侧。
李云刚瞄了一眼杜睿,视线就不再杜睿身上停留。
他单膝跪地,向杜臻躬身行礼。
“陛下,微臣有报……”
“说吧!”
杜臻轻声说道。
事发之后,杜臻就派出了李云刚,让他收集各路线索,迅速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打探清楚,然后,再来向自己报告,现在,距离杜来授首亦不过一个多时辰,李云刚也就前来向杜臻汇报,其办事能力,可称得上优秀,当然,这证明了典狱司的厉害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