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学校这个神圣的殿堂其实也是个小社会。当年田禾、胡文章大学毕业,分配到马海中学当老师。他们俩工作热情高,所教学科,成绩名列全县前茅;所带的班级学风好,学生勤奋好学。田禾、胡文章是马海本地人,是马海中学的毕业生,根基好、人脉广,是校领导潜在的有力竞争者,成了当时以校长为首的城关派老师排挤、打压的对象。
旧教学楼拆除后,社会影响很大。马海乡贤、马海毕业生有一种声音:外地老师当领导,不会全心全意为马海中学,当了几年校长,捞了就跑。马海中学是马海人的中学,马海有人才,马海中学要马海人当校长······田禾、胡文章听到这种声音后很受鼓舞,决心累积、整合各种资源,竞争校长宝座。他们约定:将来不管谁当上了马海中学校长,一定不辜负母校老师和马海父老乡亲的期望,把马海中学建成江海县数一数二的名校。当年的约定、誓言犹响在耳边。
胡文章请田禾到他的办公室喝茶。田禾还想在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校园里多走走、多看看。
“走,去后山看看,给你汇报一下工作。”胡文章的话既得意又有点献媚的味道。
田禾淡淡笑了笑,他知道胡文章的心思,也想去后山走走。两人绕过综合楼,向熟悉的后山走去。
后山的小路很陡。以前马海中学青年教师经常穿过学校围墙向回龟山山顶攀登,呼吸新鲜空气,释放多余的荷尔蒙。熟悉的小路边开满了野生黄菊花,金黄色的菊花在一片荒凉的枯草地上显得格外生机、格外漂亮、格外惹人怜爱。一只只小蜜蜂嗡嗡叫着在菊花蕊里吸吮着,一会儿又嗡嗡叫着飞向另一朵菊花。菊花像一个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女,默不作声,任凭蜜蜂轻薄,最多就是一阵颤栗。田禾想起来自己的初吻。
那天是重阳节——农历九月九的凌晨,他同严小莺打着手电筒,就是顺着这条小路爬到回龟山的山顶······
“田禾,这块地,世纪闽江集团李主席准备捐一千万建实验楼。”胡文章站在围墙边的大石头上,手指东边一块荒坡地,“去年李主席来学校视察,确定这块地建实验楼。实验楼面积共三千五百平方米,有电脑室、实验室、图书馆、多功能教室、一个年段教室,办学条件全面提升。明年开始,整个马海县除了一中,我们学校硬件是最好最先进了。现在图纸设计出来了,五月份完成土地平整,争取年底工程全部完工······”胡文章眉飞色舞,话语滔滔不绝。
田禾听说过李主席准备捐资马海中学建实验楼,实验楼以他父亲名字命名,但想不到动作这么快,手笔这么大。“文章,这个项目在你任上完成,你是马海中学大功臣,功德无量!”田禾由衷地说。
“中午我要到他家去,汇报项目前期进展情况。刚才就是他的秘书送我来学校的。”胡文章很自豪。
“你今天穿这么正式,像讨媳妇当新郎官似的,原来是去见李主席。”田禾打趣道。
“见领导穿正装,这是你教的。”
“我教的?我什么时候教你?”田禾一头雾水。
“不记得了?八八年我们俩去见北京来的作家白桦,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皮鞋擦得锃亮像镜子。西湖宾馆,你进去了,我穿拖鞋被拦在外面。你忘记了,我可没忘记。”
“对,对,有这回事。”田禾笑了起来。那是在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田禾写了一部中篇小说,正想找个文学造诣深的人看看。他偶然从福建日报上看到中国电影家协会副主席、著名作家白桦到福建讲学的消息。他同胡文章商量去见一见这文化名人,当面向他请教。但是白桦先生在哪里讲学?住哪里?他们都一无所知。最后两人一合计,这么有名的副部长级作家,一定是住在福州最好的宾馆——五四路温泉宾馆。俩人借一辆自行车,一路吭哧呼吭哧来到温泉宾馆,向大厅服务台一个漂亮的服务员询问作家白桦住哪个房间。可那漂亮的姑娘就一句话:“没住这里。”田禾和胡文章不停哄那姑娘,软磨硬泡,把服务员哄得心花怒放,最终她告诉田禾和胡文章,省市政府接待高级官员、贵宾都在西湖宾馆,重要客人住在五、六号贵宾楼。
得到这个信息,田禾、胡文章又骑着自行车吭哧吭哧赶到西湖宾馆,骗六号楼服务员说同作家白桦约好了到这里同他见面。服务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见田禾手上两叠厚厚的小说稿,竟然相信了,告诉他们白桦先生住105房间。
田禾穿戴整齐,皮鞋锃亮,保安彬彬有礼请他上楼。胡文章脚穿拖鞋、头发蓬乱,保安坚决不许通行。气得胡文章脸红脖子粗、顿脚骂娘。
田禾上楼同白桦先生交谈了约半个小时。老人家个头不高,头发花白,圆圆的脸慈祥和蔼,对田禾这年轻的文学爱好者、不速之客没有丝毫的不悦,还亲自泡茶,细心指导。最后他在田禾的笔记本上题了字,还写了一封推荐信给省电影局的领导。后来田禾从省电影局领导那里拿了十张内部电影票,欧美大片。他送了六张给胡文章才堵住他如刀之口。
多么美好的大学时代,多么纯真的同学感情。俩人回忆过去的糗事,不禁哑然失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