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千多米之外的港口,爬上一条七八米宽的渔船,倒在船舱的甲板上,累得筋竭力疲,很快就睡着了。
我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一阵马达的轰鸣惊醒,爬起来一看,一艘蓝白相间的巡逻舰打着耀眼的探照灯从东面驶来,停在离我不远的另外一条渔船旁边,几个海警跳上渔船,举着明晃晃的手电筒检查船舱。我趁探照灯射向别处的时候,抓住我所在的渔船的船缆,翻身跳进了海里。不一会,海警上船检查,我抓住船缆闭气潜进了船底,过了大概四分钟,我再也憋不住了,浮上岸换气的时候,他们已经去到离我几十米外的渔船那边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海警终于全部检查完这个港口所泊的渔船,我再次爬上了船。在冰冷的海水里了这么久,饥寒交迫,我禁不住浑身打起冷颤来。掀开厚实的幔布,我钻进船舱里,在漆黑的船舱底部中摸到了床铺和被褥,我脱掉衣服,光着身子爬上了床,虽然这个床铺简陋至极,只有一张硬席、一个竹枕和一条破烂不堪的毛巾被,对我来说却已是镶金嵌玉、绫罗覆床的龙窝。确切来说,我是被肚子里咕咕直叫的声音唤醒的,头顶的顶舱透进了些微的光亮,我爬起来掀开幔布帘子一看,天已经亮了,回床的时候我发现船舱中部有一张低矮的木桌子,底下有一大罐桶装水,更令我欣喜若狂的是竟然还有大半箱的快餐面,还是康师傅,名牌,这船老大真懂得生活。
靠着那罐桶装水和大半箱的康师傅,我在船上过了两天,挨过了那场可怕的台风。呆到第三天,水喝光了,康师傅也吃完了,我必须得另换藏身之地,同时想办法查清真相,洗脱冤情。我钱包里还有800多块钱,里面的银行卡我估计早被冻结了,因此这些钱我得省着用。我在竹枕下压了200块钱,用一个塑料袋套着那身衣服,等天黑下来之后,一手举着塑料袋,着游上了岸。
我把航运中心工作服上的肩章撕掉,穿上之后就与普通的衬衣没有任何区别了。趁着夜色,我低头快步疾行,穿过航运中心,来到一条叫南珠路的小路上,看到一家东北人开的饺子店,里面透出柔和橙黄的灯光,几口大锅里冒出腾腾的热气,我走了进去,对老板说要4两饺子,然后上了二楼。饺子端上来之后我就顺手把8块钱递给了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板,店老板看也没看我,接过钱说了声谢谢就转身下楼了。我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幸好楼上也没有其他顾客,没人看见我丑陋的吃相。快吃完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对面马路上传来“吱”的一声急刹车,我疑心顿起,把最后一只饺子塞进口中,走到窗口一看,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饺子店对面的马路上,三个持枪的便衣向店里跑来,我暗骂了一声,跑到后面推开窗户,双手吊在窗沿上,垂直跳了下去,着地后打了一个滚,迅速向漆黑的巷子里跑去。我狂奔了400多米,幸好后面没人追来。我心想,现在行踪暴露了,全城的警察都知道我还在云海,一定会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躲是躲不了多久了,我只有尽快找到有力的证据,才能洗脱我的罪名。因此,我必须回一趟机场,我希望机场监控室里还存有事发当天的监控录像。
经过巷口一个卖报的小摊,我丢下一块钱,拿起一张云海日报,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报纸是昨天的,我无意中瞄了一眼,发现我的照片赫然登在头版头条上,没想到我这辈子首次见报,竟然是以公安部级通缉犯的身份和悬赏10万元抓捕归案的形式。天理昭昭,天理昭昭,谁能还我清白?
我用报纸半遮着脸,招手叫停了一辆计程车,告诉司机去机场。我一上车,就躺倒在后座上,对司机说我要睡一会,到了就叫我。司机应了一声好,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驶上了机场高速。我躺在座位上,可是一刻也不敢大意,密切地注意前方的情况和司机的动向,幸好一直开到机场都没有节外生枝。我在机场门口的地摊上买了顶烟灰色的旅游帽,一块五支装的绿箭口香糖,戴上帽子压低帽檐走进了机场。我快步向机场监控中心走去,一路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有风吹草动我立即掉头就跑,按我设计好的逃跑路线拔腿狂奔。我的百米速度是十秒六,跟世界上速度最快的前锋罗纳尔多和埃托奥一样,除了子弹,没人追得上我。但如果警察设下了埋伏,就是百米飞人也跑不掉。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赌一把,赌这个最危险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