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我信号。”
我转身欲走,却被云载天一把拉住。
凤目中满是担忧之色,他沉声道:“你万事一定要小心。”
我微微颔首,率清晖凌霁二人离去。
皇宫之中,一片张灯结彩,旧的宫灯早已换下,崭新的宫灯比比皆是,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兰博云,恐怕你的皇帝之梦今日便要破灭了。
我冷笑一声,奔大殿而去。
大殿之外,数名太监宫女手提各色宫灯利于廊柱之间。
四周鸦雀无声,文武百官纷纷垂手而立,静等今日的主角出场。
“皇上驾到!”一声尖厉的清喝。
只见龙袍加身的兰博云乘着龙驾缓缓而来,身后跟着的则是玄诗韵的凤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武百官纷纷拜倒高呼。
皇后?我望向那满面春色的玄诗韵,不由轻啐一口,这对狗男女竟敢妄称夫妻?真是不知廉耻。
兰博云广袖一挥,扬声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
言语间,兰博云与玄诗韵二人已纷纷下了驾辇,携手奔殿内走去。
“吉时已到!”只听那司仪太监一声高呼。
只见一道荧荧的绿光冲天而起,正是我放的信号。
我纵身自宫墙之上跃下。
“就凭他也配称帝?”我高喝一声。
“哪里来的狂徒,还不快快拿下?”那司仪太监急道,“莫要耽误了皇上的登基吉时。”
我狂笑几声,手中濯日已挥出,转眼那司仪太监已身首异处。
“你真让朕失望。”一阵轻风顿起,扬起淡淡的兰花香气,转瞬兰博云已立于我面前。
妖孽就是妖孽,即使龙袍加身,亦难掩身上的邪气。
媚人的桃花眼微眯,射出点点寒光,红唇微启,勾起一抹慵懒之笑,广袖轻掩红唇,露出几根青葱般的纤指。
“妖孽也配称帝?”我一声蔑笑。
“馨儿,你若放下剑,朕便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休怪朕不念旧情。”兰博云目露杀机,“旧情”二字咬得格外重。
我心中一痛,恨意油然而生。
“博云,莫要与她做口舌之争,她定是来拖延你登基的吉时。”玄诗韵疾步而至。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个是毁我清白,诛我全族的仇人,一个是孽杀我亲儿的仇人,今日我都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兰博云,你谋害前朝两位皇帝,意图篡位,今日我便是来揭穿你面目的。”我语出惊人。
兰博云面色倏变,袖中的手已然握成拳。
“诸位爱卿,莫要听这妖女妖言惑众。”玄诗韵面作若无其事道,“本宫有先帝遗诏,传位于兰相,况兰相一向德高望重,即位为帝乃是众望所归……”
“母后,朕对你真是失望至极。”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呼。
一袭明黄龙袍的云载天缓步而来,身后是云承月,并紫云碧风等人。
一时间,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朕养你们这帮狗官就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之用的?”云载天一声冷喝,王者之威立现。
先是一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继而便有人纷纷跪倒,磕头如捣蒜。
“天儿……”玄诗韵轻呼一声。
“方才那声母后已断你我之间母子情谊。”云载天冷冷道,“如今你与兰博云皆是叛党。来人,还不将他二人拿下?”
“我看谁人敢动我?”玄诗韵恼羞成怒,“我可是当朝太后。”
“太后?”我狠狠啐她一口,“方才不知是哪个不知廉耻之人,被人唤作皇后娘娘。”
“你这个小贱人,一切都是你搞得鬼,都是你!”玄诗韵愤愤道,“若不是你屡屡从中作梗,天儿怎会不认我?今日我便杀了你。”
言罢,她已一掌挥出。
“我的人还轮不到你动手。”兰博云轻挥广袖,已将玄诗韵挥倒在地。
“馨儿,这便是你想要的?”兰博云浑身杀机顿起,扬起衣袂飘飘,发丝纷飞,他双眸微眯,直直盯着我道。
“兰博云,自云端跌到谷底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痛快?”我仰天大笑,宣泄着心中的恨意。
“你既是一心寻死,我今日便成全于你。”言罢,他广袖一挥,一阵劲风已扑面而来。
我纵身跃起,手中濯日已挥出。
兰博云面露错愕,继而将袖一挥,轻松化去我的剑势。
我微微一怔,心中已是一片暗惊,兰博云的功力比前番武林大会更胜一筹,今日若想取胜着实不易。
“你莫要再枉费心思了,我早已人剑合一,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兰博云红唇一挑,颇为轻蔑道。
“你已人剑合一?你又怎知我不是人剑合一?”我淡然一笑,将手中濯日抛与云承月。
兰博云双眉一皱,颇为不解的望着我。
人剑合一乃是冷心绝情剑的最高境界,我怎能练不就?我已练就八重,八重对九重,不知我有多少胜算。
水袖轻扬,露出粉嫩的一段藕臂,触目惊心的一道红线赫然入目。
兰博云一惊,脸色顿变:“你可知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我本来今日就抱必死之心。”我淡然一笑。
三年前,我早已练就了八重的冷心绝情剑,但一直未能人剑合一,只因我对生抱了无限的希望与幻想。
数月前,我虽得了御雪神功,但与兰博云交手之时,方知自己的差距,报仇已是无望。
与慕流云交手之后,胭脂泪的毒性蔓延得更加迅速,我天天望着那漫漫延伸的红线愁眉不展,我真的不想就此撒手人寰,因为我心中已有了牵绊。
但是,我始终对灭门的仇恨和自己身上的仇恨无法释怀,所以,我再次下了赌注。
倘若我寻得解药,我便可以与玄夜厮守一生;倘若没有解药,若能得他相伴至死,我亦心满意足。
如今人剑合一,我不知毒性会蔓延至何种程度,最大莫过于死路一条,倘若今日老天要亡我,我也要拉兰博云陪我一起上路。
若真是如此,对于玄夜,我只能说声抱歉,但愿来生有缘,让我俩再次相遇,携手一生。
思及此,我已下定决心,今日定要让兰博云血债血偿。
水袖顿舞,若点点飞花,扬起阵阵劲风,奔兰博云袭去。
兰博云紧抿了红唇,广袖一挥,迎上前来与我战在一起。
他一招“虚情假意”,我便一招“无情无义”,你来我往,一时间竟拆了数十招,仍不分胜负。
一黄一白,两道身影上下纷飞,扬起飞花朵朵,扬起劲风阵阵。
黄色的衣袖紧紧缠住白色的衣袖。
我与兰博云近在咫尺。
“馨儿,不要逼我。”兰博云双眸闪着犹豫。
“收回你的虚情假意,今日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便是我杀了你。”我于空中转了身,顺势将水袖抽回。
只见兰博云红唇紧抿,忽而在空中打了个转,双袖顿舞,登时卷起狂风阵阵。
我识得这招,这便是他在武林大会所使出的那招,若我猜得不错,应是冷心绝情剑的第九重“灭绝人性”。
不知我这第八重的“丧尽天良”能否赢过他一击。
我双足轻点,将两袖舞起,越舞越凌厉,最后竟化作数道剑气,心中有剑,剑由心生,这便是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
我运足内力,将剑气向兰博云击出,而他的剑气已同时而发。
只听“嘭”一声巨响,我犹如断线的风筝般,身子自空中滑落。
腹内气血翻腾不已,胸口一阵刺痛,低头看时,一道深约寸许的长长剑伤,鲜血已染红了我白色的衣襟。
“馨儿!”失重的身子被人稳稳接住。
“馨儿,馨儿。”耳畔传来的是云承月一声急过一声的呼唤。
止不住的鲜血顺着唇角缓缓而出,这一剑伤得太重,怕是伤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不甘心的望着兰博云,只见他已然靠在玄诗韵的身上,鲜血已染红了他的龙袍,面色苍白,桃花眼中满是惊异。
我已重伤了他。
心中一阵狂喜,引得腹内的气血更加翻涌不止,我不顾顺着唇角潸然而下的鲜血,扯着云承月的衣襟道:“我伤了他,我终于伤了他。”
“不要再说了,馨儿,我求你,不要再说话了。”云承月满脸哀痛,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哽咽着道,“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不值得,你不值。”
我轻咳几声,又咳出几口鲜血,轻轻摇着头道:“你不明白的,你真的不明白。”
“小贱人,本宫今日便要你的命。”玄诗韵一声怒喝,瞬间已出招。
我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自她掌中发出的那一道道白光。
想不到,她竟然是永生道的人。
蓦然,一道金光划过,将玄诗韵的攻击生生逼退。
一道红色的身影飘然立于眼前。
“想不到永生道的朱雀教主竟然匿身在此?”玄风红衣一扬,冷笑道。
玄诗韵面色陡变:“想不到你终究是追来了。”
玄风也不答言,上前来将手按上我胸前的伤口。
“馨儿,我来迟了。”他温柔的话语轻轻响起,淡淡的金光自他掌中发出。
胸前的痛楚渐渐消退,腹内的阵阵翻涌渐渐平息。
“即便你今日追来,又能如何?”玄诗韵蓦然出声,轻击两掌。
只见自大殿内奔出一名女子,年约三十上下,风姿卓绝,美艳绝伦。
此人一出现,只见云载天与云承月纷纷脸色大变。
莫非她便是云承月的母妃?
“今日不是她死便是她死。”玄诗韵扼住那女子的脖颈,望着我道。
云承月望望我,又望望那被挟持的女子,满面痛苦之色。
“月儿,救我。”那女子面色通红,使劲喘着气道。
云承月的双拳紧握,指节已被他捏的“咯咯”作响。
“皇兄,她已不是你母妃。”云载天见云承月眸中划过一丝犹豫,忙提醒道。
云承月紧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言,眼睛却紧紧盯着那女子。
“月儿……”那女子再次唤道。
“够了。”云承月终于按捺不住,一声暴喝,“我母妃已死,你不是我母妃。”
“月儿……”那女子闻言,竟是泪如泉涌。
“你看这是什么?”云载天忙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扔向玄诗韵。
玄诗韵面色登时变得惨白一片,她伸手接住那枚玉佩,双手颤抖着,半晌不语。
“此物为何在你身上?”玄风蓦然出声。
“据传这玉佩埋藏着一个惊天之秘。”云载天幽幽道,“不知恒王可知道?”
“我只知它是我父皇的心爱之物,其余的一概不知。”玄风冷冷道。
“她还活着?”玄诗韵蓦然出声,满脸不可置信。
“你口中的她,可是诗绮?”兰博云问道。
“是那贱人又如何?”玄诗韵横眉道,“她早已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为何还对她念念不忘?”
“我不准你侮辱她。”兰博云抬手便是一个耳光,重重扇在玄诗韵的脸上。
“你,竟然打我?”玄诗韵面色惨白,哽咽着道,“我六亲不认,忍辱负重,助你夺位,你竟为她而打我?”
“打你又如何?”兰博云沉了脸色道,“你若再敢对她言语侮辱,我便一掌打死你。”
“哈哈……”玄诗韵捂着被打肿的脸颊凄然而笑,“你我多年的恩爱,终究还是抵不过你对她的痴恋。”
“多年恩爱?”兰博云红唇一抿,嗤笑道,“我早已不知男女情爱滋味,何来的恩爱?”
闻言,我大惊。
往昔历历在目,兰博云数次夜闯王府,每次对我皆是举止放荡,却从未见他真正将我如何,我记忆未恢复之前,有数次机会他都未对我下手,莫非……
妖媚的桃花眼,妖冶的红唇,倾城之姿堪比女子,莫非他已……
还有,他是如何领悟的冷心绝情剑?他并无胭脂泪助他练功,他何来的至阴之体?
越想越绝可能,我不由深深望了一眼兰博云。
兰博云红唇一勾,媚然而笑,道:“每每与你的欢爱我都是让人代我而去。”
“哈哈……。”玄诗韵仰天大笑,“你竟然将我我对你的感情如此践踏?不过,玄诗绮已死了二十几年,即便是她不死,你早已不是男人,又如何将她夺回?”
“什么?”兰博云惊道,“是你杀了她?”
“是我,又能如何?”玄诗韵大笑道,“我恨她,我便杀了她。”
“她是你亲生姊妹,你如何下得去手?”兰博云勃然大怒。
“她还是你亲生女儿,你又如何下得去手?你我彼此彼此。”玄诗韵反唇相讥。
我心下已是一片了然,玄夜的娘亲便是被玄诗韵所害,那他身上的“万艳同悲”想必亦只有玄诗韵一人可解。
“你若交出万艳同悲的解药,今日我便饶你不死。”玄风蓦然出声道。
“简直是痴人说梦。”玄诗韵冷笑道,“我真后悔当年没杀了那小杂种,才种下了今日的祸患……”
一缕鲜血已顺着她的天灵盖缓缓而下,玄诗韵望着对她奋起一掌的兰博云,张了张嘴,便颓然倒地,眸中尽是不甘心。
“你这贱人,今日我便替诗绮报仇。”兰博云恨恨道。
“血,她的血。”我喃喃道,“玄风,她的血是玄夜的解药。”
“馨儿,人已死,那血便失了药力。”玄风轻叹口气,手轻轻拂上我的脸颊道。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我挣扎着自云承月怀中爬出,奔玄诗韵的尸体爬去,口中喃喃道,“没了解药,玄夜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而那玄诗韵倒地而亡的刹那,云承月的母妃也随之倾倒。
“母妃!”云承月凄然出声,直直奔那尸体而去。
“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兰博云仰天大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望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我,他愤然扬起衣袖。
我怔怔的望着那玄诗韵还在流血的尸体,脑海中尽是玄夜那苍白的脸色,浑然不觉已近在咫尺的危险。
“不!”
“不要!”
“馨儿!”
三声凄厉的呼唤将我的神志惊醒,抬眼,一道白色的身影已扑在我身前。
“不!”我撕心裂肺的大喊。
面前的人惨白着一张脸,冲我微微一笑:“我终于有了一个向你赎罪的机会。”
“不!不能,不要!我不要你向我赎罪,我不要!”我凄然出声。
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衫,染红了我的白衫,泪水瞬间喷涌而出。
“承月,我不要,我不要你向我赎罪,我不要。”我哭喊着,将他紧紧搂住。
“馨儿,我终于不欠你了,我好安心……”他一阵轻咳,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下。
我慌乱的替他揩着唇角的血渍,道:“你不欠我的,你不欠,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不欠我任何。”
他的手轻轻拂上我的脸颊:“我欠,我欠你太多太多……”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手却紧紧的攥着我不放:“我不该那样伤害你,我不该不接受你的爱,我不该自私的将你抛下娶了别人,我有太多的不该……”
“别说了,承月,不要再说了。”望着奄奄一息的他,我痛彻心扉,“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不会怪你,以后我都不会再怪你。”
“生不能同眠,死亦同穴;三生石畔,轮回道前,我们曾许下过生生世世的誓言,我怎么能将它忘记?”他凄然而笑,“晴儿,我早已记起了前世对你许下的誓言,我也记起了奈何桥上我们的誓言,只是……只是,一切都记起的太晚,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心一阵阵的揪痛,痛得我无法呼吸,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襟,打湿了他的脸。
“晴儿,馨儿,我两世的爱人……”他忽然灿然一笑,那暖暖的笑容直直渗入我的心里,却也刺痛了我的眼。
“我……爱……。你……”字字敲痛了我的心。
他举起的手颓然垂下……
“承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