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待他们全数消失,只是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面前,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至多还察觉得出入口处先前的几滩凝固的血迹,颜色也灰暗得难以分辨了。
扫视一遍后,千殁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垂首望了望指间那枚莹白戒指,没有理会胸前衣服浅浅的抓痕,转身往园子深处走去。所谓的地狱血瞳,暗之族也没有介意,他又为何要介意?终究是,无用的东西罢了,他心里清晰地可以衡量出哪些是该存在的,哪些不该存在,以及,存在的价值所在。
几乎与此同时,信使也抵达了暮殿,向零王禀报:“三王子安然无恙,攻向顾陵梓园的所有敌军皆已消失。”
“顾陵梓园,果然已经被他完全掌控了么?”零王垂眸喃语,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又似乎松了一口气,“没事便好。如今能守则守,不能守便退吧,所谓骄傲的尊严在命运面前也不堪一击。天界,已经有点名存实亡的意思了,看看还要等多久,多久他才会出手呢?”零王口中的第三个“他”,即为地狱当代的隐没之王。照这情形,也快了。
信使们正欲行礼告辞,又听见零王略显疲惫的声音说道:“还是没有默儿的消息吗?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信使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齐声怯语说道:“还不曾受到关于二王子殿下的消息。如今战场上纷乱,这实属常情,请陛下不必多虑。”然后恭恭敬敬的行礼告辞,退出暮殿。
零王心绪烦乱,也只能幽幽地叹一口气,继续等下去。
其实原本顾陵梓园的力量,只有顾氏血脉,特别是园主,才能够自由地掌控。当然,因为灵泉的出现,如今继承了灵泉力量的佴钤殃亦可掌控,但自由度远不及顾氏血脉。可佴钤殃胜在不会遭到反噬,至多为了掌控而花点精力罢了。
“秦顾英。”远远地望见她站在南园入口,略显瘦弱的身子似乎没什么力量,可刚才那骇人的巨大力量的确是由她操纵的,不早一秒也不迟一秒,他相信她不会让他受伤。因为,她是他的人。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却没有回头,沉默地站在那里。
千殁坠像是料到她这种反应,也没有惊讶或者恼怒,只是迈步行至她身后,自然地伸出双臂将她拥在怀中,很轻的一个拥抱,更像是一种刻意做出来的形式。
见她依旧没什么反应,千殁坠终是清冷开口道:“不怕我放手,将你推入这深渊之中吗?”
秦顾英很快回答,语气平缓不带什么感情:“你不会的。”因为他向顾夏承诺过,他会照顾她,让顾氏的血脉流传下去,顾陵梓园还是顾氏的。
她常想,这园子是他们留给她的遗物么?得到它,继承祖业,继承顾氏身份,又有何用?但终归是她的,很浅很淡的熟悉感,她的夫君赠与她的。她对千殁坠而言,还有价值,所以千殁坠不会让她死,她看得很透。他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不留一丝情面。
身后的千殁坠沉默了一会儿,将她更深地拥抱住,让她贴着他的胸膛。这理应是件浪漫的事情,可两人都感觉不到一丝情的味道,情的温度,这像是件可悲的事情。可对双方都好。
秦顾英没有挣扎,她眸中平如静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稍稍眨了眨眼睛,似乎被风吹得有些不适。深吸一口气,她问道:“小殃还好吗?”
千殁坠自然清楚她指的是谁,语气淡然:“父王命她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灵殿,并且也派了几人去监视保护她,这应当是很好。”至少从人身安全来看。
是么?秦顾英随意地勾了勾唇角,轻轻扭动了下肩膀,千殁坠便会意地松开了她,拉她到离深渊远一点的地方。
于是秦顾英得以面对面地注视着他,这个视血腥性命于无物的男子。迟疑过后,她还是开口问了他:“你觉得,我妹妹秦顾沫,是因你而死的吗?”
他抬眸,目光平视越过她的头顶,慵懒的语气:“至少在我的印象中,她是第一个死去的人。”
“因此,你对性命的态度,便是漠然了?据我所知,那天,二王子也与你在一起,他似乎没有因此事受到任何影响。”她的目光平视过去,只能盯着他的下颔,语气平淡依旧。
他轻笑一声,垂眸看着她:“你是觉得我把责任都往自己肩上扛,不公平?也罢,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与公平什么的无关。你不需要在意我的什么,只要做好自己应做的事便可,我的王妃就要有这样的觉悟。”他的选择,自然是经过利弊考虑的,尽管那时年幼。
她觉得有什么堵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屈服,侧过了头,避开他目光的直视,低语道:“我懂了,殿下。”
他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专制的薄情的……佴钤殃多年以来所喜欢心爱的,到底只是个虚影么?还是,只是因为简晴瑞拼了命、给他下的毒,才使得他过快地成长为现在的模样呢?想来这毒已经中下一年多了,也是不可能从体内消除的了,这样无情的他,佴钤殃迟早会发觉,她会伤心难过吗?
秦顾英不觉在心底又苦笑一声,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要做好自己应做的事便可,这些情只是奢侈,若能像她一样尽数斩断,是最好不过的。罢了,罢了,由得命运什么的自行发展吧,她无能为力,至多忧虑一下。
秦顾英正欲走回暮殿,免得零王发觉异样,千殁坠却在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是冰凉的。她回头,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口中说着:“你照顾好身体,没有我传唤,不要乱走。”听起来像是关心的话,却有一丝命令的意味。
秦顾英点点头,垂眸应了:“我会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千殁坠得了保证后,干脆地松了手,转身消失在空气中,然而冰凉的感觉似乎仍残留在手腕上,提醒她这是现实,这是真的。
松了一口气,她继续向暮殿走去,秀丽的面容上布满愁云,一只手不觉按在了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