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措辞离开的时候,他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少妇的光芒?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抽了抽嘴唇,他越来越近的身形让我有了压迫感。我跌坐在位置上,他双手撑在椅子的两边,嘴边慢慢漾起一个笑容,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道:“你为什么不尖叫?你只要喊了非礼,我保证很多人会冲进来,抓了这个现行,你以后就真的不用再见我了。为什么不叫?”
他的话淡淡地,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在内,但那十年的相处,十年的依恋,让我清楚,他如此冷淡地语气,眼眸中闪烁的冷厉,都是我从没见过的。他在愤怒,他依旧为我之前在书房里的行为愤怒着。我的确不想见他,因为每次见他,总有很多回忆涌上来,逼得我喘不过气来,接着,就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心痛和愧疚,一如现在,在他的禁锢下动弹不得也不会喊非礼。
僵持的时间久了,久得他的气息已经将我包围住,他才终于后退,从上睥睨着我,那种盛气凌人之下,我怕我尸骨无存。深深地几个呼吸以后,我站起身,错开他,回头看了眼锦安离去的方向,道:“替我转告长公主,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难道你看不出来,是我找你,是我要见你?”
我看得出来,我只是不想说得那么明白!他的话已经很直白,直白到我不得不正视,再也逃避不了的程度。既然躲不过,那还不如好好面对。顿足,回首,我对皇甫珛笑了笑,道:“那请问二皇子,找云舒所为何事?”
因为客气,所以疏离;因为疏离,所以伤人!
他的表情正好诠释了这句话,他握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脸上却慢慢染上笑意,但那笑,冷入骨髓,连带着身边所有东西,都失去了所有温度。然而,下一刻,那笑意也不复存在,那冰冷也化成了孤寂,他走近一步,看着我的眼瞳,道:“云舒,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恨?我恨么?似乎我早已丧失了恨他的资格。我所有的客气疏离只是为了减轻我的愧疚,只是为了逃避其实我跟他,其实,姬婉如也是他皇甫珛明媒正娶的妻子这样一个铁定的事实!这个恨字让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也卸下了所有的防备,顾不得心因这个字而产生的骤痛,摇头道:“不,我不恨你,从来都没有过,你误会了。”
“是么?”乍喜还没来得及出现在他脸上,他的语气已经急转锋利:“那你避我如蛇蝎,伤我如仇敌,又是为何?云舒,你给我一个解释,给我一个不要让我整天因此想你念你的理由!”
皇甫珛,如果你想我念我,仅仅是因为我避着你躲着你,我绝对愿意像以前一样待你,不管我自己的心里如何想,我都可以做到。只是,你我都知道,若没有别的情愫作祟,你会因我的躲避疏冷而念念不忘耿耿于怀么?我迷失了两年,连心也丢了,再回首我依旧不能正视当年,那你呢?你更不可能做到吧?因为我知道,你用情不会比我少!
换做其他女子,一生能有这样两个优秀的男子为之倾心,应该会很高兴,至少虚荣心都可以得到极大的满足。然而,我做不到。我可以认清自己的感情,可我做不到左右逢源,我不忍心其中任何一个因我,再受到什么伤害,那样,将是一种罪过!皇甫珛,你何苦要将这罪过分厘不差的加注在我身上?
一时间,思绪太乱,我理也理不清,只记得摇头,再摇头……
不知何时,他有力的手箍住我的手臂,追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梦里全是你,为什么在梦里你娇笑着喊我珛哥哥而现实中你却一直避着我?”
苦笑一声,我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却徒劳无功,只好作罢,我迎着他的注视,一字一句道:“二皇子,我希望你忘记我,我希望你不认识我,这样,我就再也不用辜负你的感情,你可以轻松了,至少梦中不会再有我。我想,姬婉如也是这么想的吧?”
“忘记?”他自嘲地笑了,手臂上的力道又紧了紧,他说:“要是能忘记,我还会找你么?云舒,你太残忍。因为你给不了我相应的感情,所以你要我忘记,然后看着你跟别人幸福,这让我情何以堪?我告诉你,你这么做,只会让我们之间越走越远,总有一天走上歧途!”
我,果真有那么残忍那么自私吗?无可厚非,他猜透了我的心思,我无可辩驳。我应该庆幸,他不知道我已恢复记忆,否则,以他的骄傲和他的占有欲,会有什么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心绞痛起来,为他那番发自肺腑的话,也为当初情深意浓的祭奠。我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搭在身旁宽椅上,无力望他,低声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只是,云舒真的不愿意心感愧疚还要与你虚与委蛇,这样对你来说,才更不公平吧。”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直到我抬首注视到他,他眸底一片汪洋而面上却平静无波。无形的寂寥在他身侧晕开,即便我没有恢复记忆,我也清楚知道他对我,那份炽情,这这能如何?我只有一颗心一个身体,我根本没有多言的本事啊!我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眸,道:“二皇子,我……”
“你回去吧。”他垂首瞥了我一眼,状若无意地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掩下心里万千感慨,我举步要走,又听见他的低唤,他说:“云舒,如若皇甫逍不肯周旋姬太傅的事情,你也勿需为难与他,我自有办法保他。”
猛地,我盯着他的后脑上的发髻,心中滋味苦不堪言,这算什么?我的父亲,我不用插手,反倒让皇甫珛积极来保?那我该情何以堪?我该如何面对父母?
深深吸了口气,打开门狠狠地甩上,看着外面渐渐有些消融的积雪,手无力地垂下。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十分窝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