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了一路,叶黄了一地。秋日的凉爽早已远去,冬日已经披着白霜款款来了。
大军并没有全部撤离向宇城,毕竟,边疆仍旧需要守军,即使没有了商若驰。阿木已经留守在向宇城,他告诉我,他会照顾好特地为子玉立的衣冠冢,他会善加照顾商若璃,他会让边疆安逸。
前往皇城的只是部分的将领和皇甫逍兄弟,以及我。路上丝毫没有耽搁,在第三天,我们的行程已经到了福银城。
夜里,有人敲开了皇家在福银城别院的门。那是个戴着斗笠的男子,身材颀长,但脸容全都掩在了那块黑色的笠布里。打开门见到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我的确被吓到了一瞬。但他身上的兰花香气有些浓烈,蓦地我就想起了那个给我下了兰熏的人。
我笑了笑,侧过身子,道:“毒圣,好久不见了。”
他抬起一直低着的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便从我让开的空隙里走了进来。
屋内燃着香炉,甚至还点了暖炉。本来就流淌在空气里的暖炉香气与毒圣身上的兰花香气混在一起,竟让人有些许晕眩的感觉。
我给已经自若坐下的毒圣倒了杯茶后,也安静的坐下。
毒圣端起茶杯,但没有喝,只是吹着上面的茶叶,道:“你的武功被废了?”
虽然讶异于他的眼力,但也没有太过奇怪。我被废掉武功,只是因为当时金陵天下的毒太过浓烈霸道,不能才能为之。我轻轻笑了笑,以手支颐,道:“是啊。”
“中了清风散和迷音混合起来的毒,是吗?”见我点头后,他负手站起,将头上黑色的斗笠掀开,一张银色面具取而代之。这对容貌的保护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他没有太过在意我的表情,只淡淡一叹,开口道:“用毒的人是高手,救你的人更是高手。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救你的人应该自小习了千息真经的。只有练了这种武功的人,将体内的真气输到你的体内,再辅以绝佳针灸技术,你的毒才能清个七八分。剩下的,自然是要废了你的武功,免去毒发的可能才行。”
我一直以为自己中的不过是清风散里夹杂的毒药,没想到,这些,不过是因为金陵天太熟悉药性了。现在想想,要是秋老爷没有习过千息真经,那我岂不是要魂归九天了?因为不想提及武功被废的事情,也就一直没有细问我中的毒的事情,如今听毒圣说来,还是有些后怕了。想了想,我轻声笑道:“那就是我运气好了,要不是正好有人练过这种武功,那我今日就是一具死尸了。对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千息真经?”
毒圣回过头看了看我,道:“这种武功知道的人很少。练这种武功要七楚之身,还要做好绝情绝爱的准备方能练成。七楚之身已是难找,更何况还要远离女色,呵,太难了!”
如此阴邪奇怪的武功?!果然是闻所未闻,我点了点头,练了这武功的人,应该是秋洛两位老人之一吧?想到这,我突然打岔道:“那如果练这武功的人,动了情呢?”
“那他多年练的千息真经就算是白练了。不过这种武功有一个好处,就是重新练就你的筋骨,相当于再世良药啊!”
重新练就筋骨?
耳边突然回想起当时在鸣音涧,他的脸上有着闪烁,他说:“总是站起来了。”
我的手攥在一处,难怪曾经他说他即使放弃了商家的支持也不接受商若璃自然是有原因的,难怪秋老爷会不让他告诉女子假残疾是事情,难怪红懿知道我知情的时候会那么惊讶……
千息真经!
如果我没有出现,这一切会怎么样?
真是可笑,我是领了任务来“保护”他的,却在不知不觉中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未知!
那么,现在呢?
他一直瞒我,他从来不告诉我的那些,在这一刻让我情何以堪?!
“云舒,云舒,你怎么了?”
我茫然抬首,毒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摇晃着我早已掐出血印子的手。我扯起嘴角,对他笑笑,道:“我没事,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面具外的眉角挑起,他放开我,站直了身子,开口道:“你不是要查青丝引吗?”
青丝引……
又是一个让我头痛的名字呵!
我点了点头,苦笑在嘴边蔓延,道:“说吧。”
毒圣再度仔细凝视了我一番,才转过身去背着我道:“青丝引是近百年前,从一些很小的部落传到中原来的一种巫术。跟蛊一样,可以种在人身体里,但区别在于,蛊会越长越大,但青丝引只是生在头发里,甚至在设定的一定的条件下,还会被全部剔除体内。”
听到这里,我的身体禁不住的莫名颤抖起来。我看向毒圣的后背,小声问道:“那也就是说,青丝引会有被全部散去的一天?”
“是。打个比方说,如果给你种下青丝引的人是将你的头发烧了一截作为药引的话,那可能就要你自己的头发才能散去。”
腾地,我站了起来,冲着毒圣的背影道:“为什么要种下青丝引?青丝引到底有什么用?”
毒圣闻言回头,眼中尽是疑惑。但这段时间的他,似乎韬光养晦了许多,竟一句未问,只是单纯的回答我的问题:“青丝引,可以换去一个人的一切,只要种青丝引的人愿意,所有的都可以换掉。”
“包括灵魂,包括躯壳?”
对上我如此尖厉的问题,毒圣愣了愣,道:“这些,我还不清楚。目前调查到的信息已经全都告诉你了。杭义铁和狄公子应该见过三公子了,我该走了。”
我点了点头,心思早已不在毒圣的话上了。一天之间,我居然就见识到了这样两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奇物。听着其实并不可怕,但,就怕它们出现在自己身边……
“对了,你还不知道杭义铁是谁吧?”毒圣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回头弯着眼角对我道:“杭义铁就是上次和我狼狈为奸的人。”
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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