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诉老爷去?”
如晴悲哀地摇头,“张姨娘在爹爹心目中自有旁人无法可及的地位。我又没确切证据,还不敢泄露一言半句的。况且,若是冒然说给爹爹,那张姨娘惯会颠倒是非,能说会道,又一向爱扮好人,我也占不到丝毫便宜的。还打草惊草,让她有所防备,反而得不偿失。”
沉香点头,也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不由骂道:“这张姨娘真够恶毒的。朱姨娘一向安份守已,又没碍着她什么的,她怎能如此狠心置朱姨娘于死地?”
如晴心中一动,忽然猜到张姨姨会有的想法了,是了,这些年张姨娘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已让方敬澜厌倦,再加上平时候所作所为,已让方敬澜反感,虽未动其根基,但方敬澜去张姨娘的怡情轩的次数却是廖廖可数,反而去李氏朱姨娘屋子里的时候多,而朱姨娘又生得美貌,性子又温驯,又从不惹是生非,想当然更让方敬澜怜惜宠爱。再加上如善上次丢脸丢到京城去,方敬澜虽没有重罚她,却也不再待见她。不过那时候,方敬澜才知道嫡庶规矩的重要性,自那以后,张姨娘先前的特权几乎被如数收回,而先前过惯了呼风唤雨日子的她,现在得伏低作小,待遇又被削减了泰半,还得承受李氏的打压与方敬澜的冷落,再加上方敬澜近年来越发爱往朱姨娘屋里,这便让张氏产生了危机感,想除掉朱姨娘的心思也就不难猜测了。
如晴仔细观察了朱姨娘屋子里的各类摆设,床铺被子衣物都仔细检查了,桌子上的茶杯水壶唾碗也全仔细拿了来瞧,甚至连窗台上的花也不放过。并未发现其可疑之处,最后,又把目标盯住了院子里头的药罐子。
如晴不懂医术,她连忙把罐子里的药渣偷偷让胡妈妈拿去让大夫瞧,晚上胡妈妈回来说这药没问题,是专治风寒引发的肺病的。
如晴一个吃惊,朱姨娘居然感冒严重到肺炎的地步,这肺炎放在现代,只是小小的毛病,但放在古代,稍微不注意,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晚上方敬澜又来看望朱姨娘,见朱姨娘咳得嘶心裂肺的,也于心不忍,一边亲自端了水给朱姨娘喝下,一边哀声叹气,“怎么小小的风寒却这般严重?”然后痛骂那廖大夫,真是庸医。连个小病都治不好。
朱姨娘唇角浮起苦笑,有气无力地道:“老爷,都是妾身福薄,也怨不得任何人。”
方敬澜道:“你好好养病,不要想些有的没有的。都是张氏可恨,自己跌足也要拖你下水。”方敬澜内心也是痛恨张氏的,但是,张氏这些天,天天哭,天天自责,又衣不解带地照顾朱姨娘,累得人也憔悴无比,看着她这番自责歉疚,他也不好太过责备了。
朱姨娘道:“这也不能怪张姐姐,都是我福薄。老爷也别再责怪张姐姐了,因我这病她已经够自责了。”说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方敬澜又忙捶了她的背,见朱姨娘咳成这样,心情也很是沉重。
如晴端了水递给朱姨娘,道:“爹爹,既然姨娘不服廖大夫的药,那我们再换一个便是。我听奶奶讲,城西和记药铺的刘大夫医术也是不错的。尤其专精内科一道。女儿想,干脆去请刘大夫过来瞧瞧。”
方敬澜点头,“也好,就换个大夫吧。”
*
方敬澜又陪了朱氏一会儿,受不得朱氏这般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法,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如晴虽气他,但也知道这个时代,重病的妾室根本不能当作“病患”一样对待,方敬澜这般表现还算是好的了,若是碰上刻薄人家,像朱姨娘这般病重,早已被送到乡下庄子去自生自灭了。
如晴当下便让人去请了城西的刘大夫,因为夜已经深了,为怕那刘大夫托大不肯来,如晴还特意吩咐了跑腿的旺福和他的媳妇,“这刘大夫听说已有年纪,估计从城西也一时半刻赶不来,你们便去马厩里套了马车,把刘大夫赶紧接了来。若是此人托大不肯来,你只稍报出爹爹的名号。再多给些赏钱,反正,不管如何,你二人必须把刘大夫给请来。”
旺福媳妇面色稍显不豫,如晴看了也不多话,让沉香拿了一个小袋子递与旺福媳妇,“这个时候了,还让你们差事,我也过意不去,这些金锞子,我让沉香称过了,足足有二两重,你们拿去,给旺福哥哥买几壶洒,给嫂子买些头面首饰,再给小子买些衣服零嘴玩具吧。”
旺福媳妇见着这金锞子,立马喜笑颜开,与旺福拼命地点了头,嘴里大声说道:“姑娘但请放心,就算用抬我们也会把刘大夫给抬过来。”
过了半晌,来福一路急急忙忙地奔了进来,满头大汗的模样,“四姑娘,马厩里的马儿被太太给套走了。这可怎生是好?”
如晴豁地起身,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旺福抹了额上的汗水,道:“我和媳妇去马厩里牵马时,发现马厩里空空的,一匹马都没有。后来叫醒了吴老头,吴老头才说太太才不久才命人套了马车出去了。”
如晴蹙眉,“都这么晚了,太太还出去干嘛?”
“这,这个我就不知了。”旺福媳低下头去。
如晴沉着脸,紧咬着唇,一时六神无主了,方府地处城东,从城东到城西来回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若是没了马,那便耽搁的更久了,朱姨娘这咳得撕心裂肺的,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如晴听着也是猫抓着的难受。
如晴不回踱着步,忽然咬了牙,道:“你们现在就去敲隔壁的张家的大门,让他们借马车与咱们用用。”
旺福迟疑,“这,都这么晚了,人家会同意吗?”
如晴道:“爹爹是齐州城布政司参议,在齐州城还算有点颜面,张家一向与我们友睦,想必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旺福的连忙点头正待领命,却被媳妇捉住,她连忙对如晴道:“可是,姑娘,咱们一个下人跑去借马车,估计会吃闭门羹的,要不,请姑娘亲自出面,或是,让老爷亲自跑一躺?我,我和旺福,实是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人家借车的。”
如晴冷笑道:“不过是借马车用用,又不是不还,这些面子若是不给,那还混啥?如果嫂子你觉得不好办,那得了,把金锞子给我,我再另差人去。”
旺福媳妇连忙陪笑道:“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好好好,我们这便是去敲张家的门,若是成了,姑娘可得记下我们这份功劳。若是不是---若是不成----”
如晴道:“那便证明你们夫妇没办大事的本领。日后,我也不敢再差你们了。”
旺福媳妇面色僵了僵,还想说什么,被旺福给粗声制止了,“得了,还废话什么?干正事要紧!”说着扯了媳妇的手便往年拖去。
过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旺福媳妇回来说马车借到了,现下就立刻赶往城西去请了刘大夫来。如晴松了口气,夸赞了几句,又让沉香拿了些碎银子赏了他们。
沉香沉着一张脸,打赏了旺福媳妇后,待他们离去,这才抱怨道:“姑娘也太好性子了。哪有主子差遣奴才办事还得拿钱,而不给钱就不办事的道理?”
如晴道:“这个家,是太太和哥哥们的天下,于我,亦不过一个安身之所,这些下人还面上敬着我这个主子,也算是不错了。让他们做事,不损失点银子是不可能的。”
沉香望着如晴平静的娇好面容,没由来的沉重了心情,忽然替如晴心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