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而且这种中断是非正常的。”罗门开始在键盘上打字。“反正重新联系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就算他是一个诱饵，现在从我身上也得不到像‘欧洲明星计划’那么有价值的东西。”

    “神谕”知道，如果他再不为美国人提供一些有质量的情报和人，美国人还是会采取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中央情报局可能干过很多蠢事，但他们成功的时候更多，相比起成功的部分，这些被揭露出来的蠢事丑闻只能够占到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神谕”对美国人来说很有分量，但若从这里得不到好处，那“神谕”又有何现实的意义呢？

    美国人有着跟变节者打交道的丰富经验，所以不会轻易就随着“神谕”的指挥棒转，几番交手后，“神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现在考虑的问题是，要不要把自己跟中情局捆在一起。这意味着完全的合作，意味着自己将完全丧失最初的立场。

    没人会说做这样的决定很容易，“神谕”也不例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固然能够得到绝大多数的支持，但同样，几乎是无原则的立场也是一个致命伤，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前途跟这样一个人捆在一起：谁知道真正经受考验的时候你能不能表现出领袖的才能？

    反间谍机关的高效率使得“神谕”不得不进入假死状态。林永泉判逃的后果已经开始显现，跟林永泉有过特别接触的人都在被控制的范围之内，接受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审查，“神谕”也不例外。不过，林永泉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引见者是谁，所以“神谕”根本用不着担心自己的安全。

    但总是藏在幕后让他已经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所以“神谕”决定走上前台。现在的局面有一个好处是，他现实的敌人只有许成龙和他的那个小系统，尽管128部队的技术支援人员正飞快地被调离军方，去向是哪里还不清楚，不过，什么事情都得一步一步地来。许成龙的问题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他退休后，在官方的影响力就骤然下降，对“神谕”几乎构不成威胁，但他在情报系统方面的影响力仍然令人畏惧，也是“神谕”唯一的绊脚石。

    那就搬掉他。

    “神谕”下定了决心。

    他不明白的是，已经离开自己职位的人还在为什么而奋斗？他的子女、他的家庭不是已经得到了所能得到的所有优惠吗？也许他因此有负罪感而想为国家多做些贡献？“神谕”这样想的时候，嘴角边闪过一个冷酷的微笑。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他，准会为这个微笑不寒而栗。

    就像圣经里说的，这是个罪恶的世界，天下已经没有一个义人，所有人做的所有好事都只是为了赎罪，所以这些好事后面的好心都值得推敲。在神的面前，没有任何义行可以受到嘉勉，在神的面前，没有人可以称得上义人，所以，不如诚实点，这样当大家在地狱里相见时，至少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对这些人说，至少我的行事是跟随了内心的指引。

    克格勃消失后，中情局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最有能量的情报机关，它的情报员遍布世界，就连中国也不例外。事实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够躲过中情局的渗透。即便在美国，不为大多数人所知道的一点是，掌握着美国的一切权力的不是美国总统，而是中央情报局。这个全球性情报网的中心不仅有遍布全世界的监听站，还有自己的广播设施、航空线、宇宙卫星以及训练特种部队的基地，拥有大批间谍、特务和情报技术人员对中情局来说已经不再是新闻，它所控股的那些遍布世界各地的商务机构才是。

    中国的情报机关跟美国人的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这是“神谕”对现实感到悲哀的原因之一，看不到国家的前途在哪里是另外一个。他从低层爬到今天的位置，其中所经历过的事和人让他触目惊心，尽管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现在他反而感到迷茫。

    如果让他坐到那个位置上，他会重拾自己的理想，但在这之前，大家还是现实点。

    对付许成龙有两招，一招是让他彻底倒下，还有一招是搞垮他在欧洲的间谍网。前一件事是主要目的，而后一件事是为了让他无力去对付前一件事，如果两件事同时发生，那肯定会被看成是许成龙最大的成就被摧毁后的心脏病发作。以此为起点，他要把128部队完全清洗个遍。

    陈朝光中枪之后行动已经不像以往那么利索，但他仍然是他手下最好的行动专家之一，“神谕”的王牌还有很多，现在他就要出动另外一张。和美国人的角力还没有结束，而且上一个一千万已经过期，美国人必须要为他的行动买单。这次要价多少？两千万看上去是个比较合理的价格。如果美国人对此不感兴趣，那么接下来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