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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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念蓉不自然地点点头。任务是宋非转达给她的，“神谕”不可能不对此有所察觉，但她要把这个猜测告诉给罗门吗？

    “神谕”坐在自己的专车里，烦恼地点着了一根香烟。

    罗门已经被除掉，这让他放下了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在上次的“雷霆”行动中，他被迫动用了一直被他发展的林永泉以阻止128部队的行动，虽然之后立刻就把他送出国外，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林永泉因为不信任美国人，在还没有说出有价值的情报时就被处决了。很显然，他和中情局都低估了反间谍机关的反应，不，是那个叫安念蓉的小姑娘的反应。

    “神谕”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安念蓉的反应这么快这么强烈，不只他没有预料到，几乎没有人预料到，这样看来，她才是“神谕”计划中最大的变数。“神谕”很清楚，其他各部门的高级主管人员都因为年龄和经历的因素而显得老成持重，因为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行事四平八稳，滴水不漏，所以他们的行为完全可以预测。但这个小姑娘初出茅庐，根本就是胡来一通，“乱拳打死老师傅”，反而让他损失惨重。这样看来，许成龙和钟阡陌都足够聪明，知道如何能够打破局面，本来“神谕”最顾忌的就是这两个人，现在一个死一个退到二线，让他松了口气，没想到他们联手推上来的这个小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没有时间去琢磨这个小姑娘，换届选举很快就要开始，他的精力有限。

    他习惯于运用自己智谋来得到利益，而不是直接去争取什么，这就使得他在内部隐藏极深，像现在这样追杀罗门的主动出击行为一向为他所不屑。这是因为，尽管许成龙和钟阡陌都曾对“神谕”有过种种猜测，但在林永泉事件之前，这种种猜测都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神谕”自己知道，林永泉也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给罗门，林永泉的家人全在自己的手心，就算林永泉知道自己必死，也不敢向罗门透露任何消息。追杀罗门，不过是给自己加上一道保险，另外，他对128部队的这个人物也早有耳闻，厉害的敌人当然少一个是一个，而且这也能够混淆视听。但这样的办法只能用一次。

    他利用各部门之间的关系、各路领导之间的矛盾，倡议取缔128部队；然后继续利用这件事在幕后运作，又迫使许成龙离开最能发挥威力的位置，这些都没有浪费他多大力气，就是现在，那些被利用的人也想不到自己变成了“神谕”手里的枪炮，秘密只有一个，就是所有的矛盾，归根结底都来自私人的恩怨，而一个人最不能忘却的，往往就是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私人恩怨，你掌握这些东西，其实就是掌握了很多资源，在关键时刻，只需要稍加引拨，就能起到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些年来，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他深深懂得：才华不如忠诚有用，忠诚不如卑鄙实用，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吧，既然他也有机会，那么为什么不为自己做下经营？人们知道的是，出了“神谕”这样的叛徒，人们不知道的是，“神谕”为了这一天已经经营了十几年，如今他的根基有多深，恐怕连他自己都会吃惊，而这一切，都是用组织赋予他的权利做到的，这让他感到很得意。会有那么一天，他就是组织，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过是他的垫脚石而已。

    美国人尤其是。让“神谕”想不明白的是，他们怎么会干不掉那个小姑娘？难道他们以为，给自己保留几个敌人就会让自己选择全面倒向他们？不，要想发生这样的事情，美国人还要表现得聪明一点。对了，用现下流行的话来说，要想达到更高的目标，美国人要更有团队精神才行，现在他要给自己所有的情报涨价，看看是谁会屈服。

    安念蓉没有什么前途了，林永泉事件只是让她在基层范围内得到认可，在他暗中游说下，上面的人都普遍认为她过于激进，不适合更高的职务，如果不是那个总理父亲力挺，她早就被调离自己的岗位了。就是现在，“神谕”知道，安家庆已经跟其他人达成了协议，要自己的女儿离开这个部门，因为这就是“神谕”的策划，为了给这个协议加上保险，他还跟其他人也做了交易。跟这些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是，他只要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就足以推动别人为自己的利益所考虑，而根本不会在乎是从谁那里得到的启示。人最善于忘记别人施与的恩惠，而“神谕”最希望的就是人们不会记起他所施加的影响，现在看起来，他干得仍然不错，他的长袖善舞的程度简直可以称得上伟大。

    “首长，我们到了。”前面的司机回头看着他。“外面下雨了，您还要散步吗？”

    “当然要去啊，散步现在是我最大的享受喽。”

    “首长”撑起雨伞，率先下了汽车。

    雨下得并不大，还有些人在公园里跑步，“首长”惬意地在绿地之间走来走去，并示意警卫人员不要跟得太接近。不断有人从他身边经过，而他好象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