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连连点头。
春浅牵了春深给姑姥姥请安问好,并陪着她吃了早饭,收拾碗筷的时候,春浅似无意说:“清明节过完了,沐瑞哥的认亲仪式也结束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京,我得回去送送。”
春深想起那几位京城公子的气度,加上得知沐瑞便是她堂哥,她巴不得回去看看,于是道:“姑姥姥,我想回去看看沐瑞堂哥,我也要回家。”
张老太太似无意扫了一眼春浅,眼睑下垂,藏住眼中情绪,笑道:“行,今天就让佳晟送你们两个小鬼回家。”
春浅僵直的脊背松了下来,“我这就去找表哥。”
张老太太看着她欢快跑远的背影,笑容加大,应文氏果真养了个人精的孙女,这一肚子主意,她家的佳昕加一倍怕都不及她一个。想回家,躲开顾家的恩怨,殊不知,我这个做姑姥姥的,还会让两位小姑娘受到牵连不成?她即使不提,张老太太今天也会送她们姐妹回家的。
顾佳晟却不在书房,他此时站在后堂二房家的院子里,听着佳庆在堂屋里嚷嚷,“我才不娶这个破烂货,我接手时她就已经跟人有首尾了,谁知道她肚子里的谁的种?”
他听着桂姐在哭,声音尖刻凄厉,“佳庆哥,不是这样的,你跟我说过不是这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跟其他人——”
“怎么没有,佳福嫂子为什么抓花你的脸?还不是你勾引佳福哥,还有跟他们家的佳名有一腿。佳名可亲口跟我说了你屁股上有个红痣,若不是有首尾,他怎么知道?”
“不,不是。”桂儿在辩解,“是我去年夏天在上山河沟里洗澡,他偷看的,我没有。”
“奶奶,你听听,她自己都说了,佳名看她洗澡,这身子都给看了,还能有什么好事?总之,我才不会娶她,玩玩罢了,怎么能娶这么个破鞋?我若娶了他,村里的兄弟会笑死我,我脊梁骨都直不起来。”
顾佳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后堂家的,只觉得耳朵嗡嗡响,满耳朵都是佳庆那嚷嚷的声音,每一句都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不过,他并未走远,就听见后堂正房里人的惊叫声,有人喊,“死人了。”
顾佳晟拔腿跑了回去,只见正堂屋的石柱子前围住了人,顾初英抱着一个红衣女孩子,满身的血,顾初英捂住女孩的头,血不停往出涌,她的下身也涌出一股血。
谁都没想到,桂儿这样的一个胡搅蛮缠、动辄寻死觅活的女孩子,真的有一天会以死明志。
应春浅站在通往后堂的巷子里,看着二房院子人来人往,有点茫然,桂儿居然撞了石柱子寻死?
她记忆中的桂儿,有爽朗的,有妩媚的,有不讲理的,有蛮横的,有没脑子的,有冲动的,有哭天抢地的,唯独没有不怕死的。
顾佳晟站在门口,看着院中人等的叫喊忙乱,灵魂似出了窍。佳庆从院子里冲出来,撞了顾佳晟一个趔趄,佳庆见是他,咧嘴一笑,“我道谁站这里挡道呢,原来是大舅哥!哈哈,我差点做了你姐夫,你知道吗?啊,不对,我俩是堂兄弟,这称呼还真够乱的,到底该叫什么?你这读书人,懂得道理,跟我讲讲?”
顾佳晟看着他那嬉皮笑脸,漠然不语,佳庆扬长而去,他背着手哼着曲子向后山而去,顾佳晟鬼使神差一步步跟了前去。
当天中午,佳庆没有回家,下午依然不见人影,傍晚时分被人从后山的狗子洞找到,鼻青脸肿,断了一条腿,昏迷不醒。
此时顾佳晟送了春浅姐妹回家,安静地如同一只冰雕,就连没心没肺的春深都不敢吱声,生怕惊碎了顾佳晟这尊冰娃娃。
佳庆被人蒙了麻袋,打断了腿,醒来后嗷嗷地叫,非说是顾佳晟干的,因为顾佳晟跟着他上了后山,跟他理论了几句,顾佳晟让他给桂儿道歉,让他收回对桂儿的侮辱之词,佳庆不肯,两人差点动手。后来,顾佳晟失魂落魄地回家,而佳庆进了山,打算看看前一天下的野兽夹子,一个不留神,被人用麻袋兜头罩住,便是一顿好打,腿是被木棍子打硬生生打断的,棍子便留在狗洞子边,满是血迹。
顾庄两家大户,上三房的长房和二房剑拔弩张。
桂儿被救活了,但孩子没了。
佳庆一口咬定是顾佳晟将他打断腿,顾佳晟没做过的事,当然不认。
两家彻底翻脸。
顾映嚷嚷着要将顾佳晟告到衙门,张老太太硬气地表示奉陪到底。
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