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根分明。
云谙音适应了室内光线,走到春浅面前,蹲下身子,春绣惊叫:“你、你做什么?”
春浅绷紧身子,没动,手里的火钳捏得更紧了。
“看看你的伤,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脚都成这样了,还忙前忙后,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了吗?”
“为了伺候少爷们吃饭,小女子义不容辞,断手断脚算什么呀!”春浅面对这位少年,不由语气尖刻。春绣给她挤眉弄眼,暗示她少说一句,春浅装没看见,“乡下贫苦,饭菜粗鄙,不合您胃口,请多担待。”
春浅把脚收回,“刚换过药,不劳费心。”
“嘿,小丫头脾气还挺大。”云谙音站起来,扔她怀里一瓶药,“上好的金疮药,宫里用的,比你那些子不知名的草药强。”说完转身走了。
春浅隔着窗户道了声谢,“谢谢公子!”
“不谢,别背后骂我就行了。”
春绣听他走远,舒了口气,拍胸脯,“他年纪比我还小吧?怎么看见他总感觉有点怕怕的呢!”
春浅也轻轻舒口气,这三位少年里,最难以琢磨的就是这位云姓少年了,喜怒无常,表里不一。
姐妹俩收拾了厨房,回堂屋,张氏拿了新的被褥出来,吩咐春绣去前院把原本二伯娘一家住的屋子的床铺好。
赵元启坐在房间唯一的一张靠背木椅子上,“我们连夜赶回县城吧,这里吃的差,住的差,我们俩晚上还要睡一张床上,我可跟你说,我从三岁不吃奶开始就是一个人睡的,晚上我踢你,你可别叫唤。”
云谙音坐在一张临时搬进来的木凳子上,擦拭他的剑,认真而仔细,“你一个人回吧!记得带个火把,不然掉进山崖子里,摔死了不要紧,就怕摔断一条腿或一只胳膊就不好了。”
“唉,云谙音,你别吓唬我。”赵元启站起来,欲往门外走,“那我真走了啊!”一步三回头看云谙音,见他根本没拉他的意思,自己不好意思了,讪讪地坐回椅子上,“云谙音,你倒是假装拉我一把啊!真是不给兄弟面子。”
云谙音低头闷笑,“我说呀,你这性子,怎么去参军打仗啊,我觉得你呀,还是老老实实留在京城当你娘的奶王子,在太傅的管教下好好读书,来年考取功名吧!”
“云谙音,我揍你。”赵元启扑过来,云谙音扔了剑,两人滚到一起,把屋子打个稀巴烂,仅有的一张椅子一张凳子也被拆了腿。
后屋听见响声,张氏不肯前来,只有春绣来看,春绣胆子小,到了院子就听见哐哐当当地打砸声,还有赵元启的怒喝声,吓得一溜烟跑回房间,“春浅,快起来,打起来了,要打死人了,快去看看吧!”
春浅只能瘸着腿被春绣拉扯着到了前院,春绣都快哭了,“你说爹和爷爷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这月亮都到头顶了,下半夜了吧,到底商量什么要紧事呀!那两位公子爷好好地怎么就打起来了,家里也没个大人,他们要是、要是拼命出了什么事,真打死人了,可怎么办呀?”
“不会有事的,他们是朋友,肯定是闹着玩儿的。”春浅安慰春绣,但屋里那动静实在太大了点。
说时,那木门“砰”一声被撞开,一道身影从屋里飞出来,重重地落到地上。
春绣拉着春浅让到一边,春绣尖叫道:“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哎哟!”院子里那道影子爬起来,又往房子里冲,“云谙音,我跟你拼了!”
眼看着他冲进门,又是一阵砰砰砰乱打,没几回合,又一道影子飞出来,赵元启再次趴到院子里,春绣不喊了,噗嗤笑出了声,春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许笑。”赵元启再次爬起来,往屋里冲。
这次却没冲进去,门口横出个人来,伸手扭住他的胳膊,“不打了,没得叫人笑话。这主人都来半天了,我们这当客人的这般无礼,可不是做客之道。”
赵元启被他拧住胳膊,腿又被他用腿别住,动弹不得,认输吧,当着外人有点下不来脸,不认输吧,这身体还在被人的掌控下。
春浅突然哎呦叫出声,捂着腿蹲下了,春绣忙问:“春浅,怎么了?”
春绣道:“刚才走得急,脚上伤口好像又裂了。”
云谙音闻言松了手,“不是给药你了吗!”
赵元启被他松开,也道:“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姑娘乱跑什么。”
两人顺势分开。
赵元启拍拍身上的灰尘,与云谙音对视一眼,彼此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春浅站直身子,“两位公子好雅兴,这大晚上的,健身消食呢!”
云谙音背着手,踱步到院中,月辉落满肩头,少年身姿单薄,已见绰约风姿,他望月雅叹,“月色正好,再有壶酒就更好了。”
赵元启哼了一嗓子,坐到台阶上,“土匪,强盗,疯子,怪力兽!装什么文人才子。”
春绣躲到春浅身后,“春浅,你听他、他说什么强盗——”
春浅扑哧笑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春绣喜道:“是爹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