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
“宫里着实闷得慌,那天过来便觉这边不错……”打眼扫过一眼,眼泪汪汪的沈天君,他接着道:“遂于娘亲请求来国子监读书……”
“来国子监读书?”场间除却沈无言之外的几人皆都惊叹一声。
即便沈无言也长大了嘴,看着朱翊钧,低叹道:“东宫的那些讲官们各个都是当世大才……来国子监读书……”
话语并未说完,因为沈无言已然看到朱翊钧的目光始终游离在沈天君身上,便已然猜出所以然来,于是低声道:“此事还要看吕祭酒的意思……”
吕调阳轻咳几声,以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沉默片刻之后,才缓缓道:“到这边来读书……倒也并非不可以……只是高阁老那边意思如何?”
这却又将问题踢给了高拱,即便朱翊钧脸色也微微一变,不住回头看向冯保。
冯保知晓朱翊钧素来畏惧高拱,高拱待太子却也十分严格,此时吕调阳提及高拱,便等于告诉太子,来监中不妥。
只是太子回应的眼色,却又说明他今日定要留在监中的,于是轻哼一声,沉声道:“既然李贵妃那边都答应了,吕先生还有什么推脱的。”
吕调阳一时语塞,但将太子留在国子监,着实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这其中诸般问题,也远非他一名祭酒可以解决。
“这……沈先生也是太子的老师,倒不如让沈先生看这事如何?”
沈无言一愣,暗骂了几句老东西,但却也只得低叹道:“吕祭酒你也不给在下发工钱……不给钧儿要来国子监读书这事……”
“父皇那边也答应了。”朱翊钧抿了抿嘴,微笑道。
沈无言点点头,长叹一声,道:“你倒是会跟老师我扮猪吃老虎了……陛下既然答应了,那就是圣旨,那便无人能违抗。”
吕调阳早已一脸阴沉,抬眼注视着朱翊钧,沉声道:“既然是陛下旨意……那么太子便王司业去吧。”
沈无言一愣,忙道:“既然今天太子来国子监读书,着实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天君这责打便算了如何?”
吕调阳轻轻摇摇头,脸上一副云淡风轻之貌,淡淡道:“这是两码事……”
“吕先生为何责打天君?”刚转身本要随王锡爵离开的朱翊钧忽然转身,惊讶道:“天君犯了什么错……”
吕调阳拱手,道:“沈天君迟到……因此按规矩要责打二十。”
“二十。”朱翊钧不住皱起眉头,他自然清楚这戒尺责打二十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于是心中一沉之后,便道:“可否免去。”
吕调阳摇头,道:“不可……”
“那请先生允许我与天君共同处罚。”这般说着,朱翊钧已然挽起袖子,伸出干净的小手。
沈无言知晓朱翊钧此举为何,他知晓沈天君今日是不得饶恕,且也不可能待其受过,那便只有与其一同受过,或许这板子就能打的轻一些。
这倒是让边上的冯保急切万分,他一双眼睛瞪着吕调阳,怒道:“吕祭酒怎的如此不会办事……这事便算了吧。”
“岂能算了……”吕调阳轻哼一声,抬起戒尺,便狠狠的落在朱翊钧手心。
看着朱翊钧脸上微微抽动的肌肉,便可知晓这一尺子下去着实不轻,只是之后还有十九下,却让人不得不心疼。
便是站在沈无言身后的沈天君,在眼眶中的眼泪也随之落下,呆呆的看着朱翊钧,小声道:“爹爹,让先生打我吧……”
二十下很快打完,朱翊钧这才收回火辣辣的手,却被冲上去的沈天君握住,小手轻柔的给他擦拭,低声道:“疼吗?”
朱翊钧看着沈天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微笑道:“不疼……”
沈天君应了一声,接着一双坚强的目光看向吕调阳,缓缓伸出手去,小声道:“请先生责打。”
吕调阳深吸一口气,双眼微闭,猛然将戒尺折断,冷冷道:“这戒尺当真不结实……”
这般说完,他便背着手缓缓离去,只留下场间几名呆呆的目光。
“冯保快去带钧儿擦些药……天君快去上课,爹爹还要去鸿胪寺……锡爵,这边就拜托你照看着些了……”
简单交代之后,沈无言这才慌忙走出国子监,乘着马车向着鸿胪寺而去。今日辽东会有将领过来需要接待,却也不得耽搁。
只是这边的一番事搅扰,倒是忘掉了清晨时李婉儿那诡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