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信,是尉迟决于一个半月前遣人回京报捷时顺路稍给她的,短短一封信,不过廖廖几言,左不过是讲些让她放心之类的话,可只要看着那刚劲苍松的字迹,她的心便会觉得软软的、暖暖地。
仿若三年前的那一个春风拂人地夜晚,也是在这大将军府上,她看见他手书的那封兵制改良札子,他一字一语地同她讲这天朝兵制,他暖烫的大掌覆上她的脸,扫过她的泪
历历在目。
念及此,安可洛胸口一揪,三年,已近整整三年了。
铜镜中地女子,早已没了当日地青涩,心境也是愈发沉稳起来。
跟在他身边,人不知不觉间便一点点在变,经年经月却不自知,此时一回首,才陡然发现,原来他和她,都已不似当初。
当初他恋她的容貌,她折服于他那旁人身上少有地霸气;现如今,他更爱她的聪慧体贴,她则心醉于他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
那一年那一日的激情相拥,变成了现在夜半抵耳的低喃言语。
从身至心,悠悠而渡,这三年,过得极快,却也极尽美好。
安可洛垂眼,睫毛有些湿,能得尉迟决这份宠爱,便是以后再落寞再孤单,心中也无憾。
外面院子里传来梳云唤她吃饭的声音,她忙抬手擦擦眼睛,将那信仔细折好,又放回枕下,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走至门槛时,她心里还在想,不知他在北境军前,每日吃得好是不好?
因这朝庭于北境用兵,不论朝庭公卿还是布衣百姓,人人都在心里念着那战前将士和这大战之果,所以这几月里,帝京城东门巷子及朱雀门附近的教坊歌馆们倒是几十年来少有的清静。
天音楼门前的八盏大红灯笼,早就被楚沐怜命人拆了六盏下来,只留两盏在上面,做个样子罢了。
她说,军前将士为国效命,若是帝京城内还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倒真是让人说不过去了。
待梳云要了车来,这天色已近傍晚,两人随便收拾了一下,便赶着出了门,待行至城南时,太阳将将弯去山后面。
安可洛在马车上,远远就看见稹南街街角的天音楼大门紧闭,连往日里在门口迎客的小厮丫头们都瞧不见一个。
不过是两个月没来,这天音楼便变得如此冷清,可见现在城中人人心思都不在这些事儿上面了。
马车在门口停了,梳云扶了安可洛下来,又去叩门。
不一会儿便有小厮来开门,一看见是她二人,脸上顿时泛起了光,立马转身朝里面叫道:“安姑娘带着梳云回来了!”
在下面的一些个姑娘们听见这话,忙都赶着出来,见真是安可洛,一下子都轰然笑道:“还当安姐姐早把我们都忘了呢”
小厮侧身让过,请安可洛与梳云进去,又着人去禀楚沐怜。
安可洛与这些姑娘们笑说了一会子话,便先辞了诸人,留了梳云在下面,自上楼去见楚沐怜。
一进那屋子,便觉得心口暖了一阵,鼻间尽是那熟悉的香味。
楚沐怜手里正在绣什么东西,听见安可洛进来,便笑道:“总算是知道回来看我了?”
安可洛一窘,快走了几步过去,倚着楚沐怜身旁坐下,身子一歪,头便靠上楚沐怜的肩侧,小声道:“心里一直惦记着楚娘呢,不过是这俩月杂事太多,一直没抽出空过来。”
“呦,”楚沐怜仍是笑着打趣她“尉迟将军领兵伐北,那大将军府上还有何人何事能让你如此挂念的?”
安可洛脸红了,悄悄拧了一下衣尾“他走之前吩咐我把那将军府里里外外重新布置一回,府上小厮丫头们也都让我管着,我”
楚沐怜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背,笑叹道:“竟是让你做当家主母了?我看待这次尉迟将军回来,你与他的事情也该差不多了。左右这么些年过去了,旁人再反对,也是没用的了”
安可洛心头微颤,虽知楚沐怜这话颇有道理,却还是不好意思再接着这话茬儿往下说,当下便想要找话岔开去。
两人正笑说着这段日子里各自听了的新鲜事儿,那楼下忽然有人嗵嗵跑上来,步子甚急,连门也不敲一下便闯了进来,一脸急色对二人道:“有人来找安姑娘了,说、说是说是尉迟相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