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四起,巨树压着巨树,碎石碾着碎石,高大的汉子冲入了残枝乱根中,久久才缓过了一口气。
此刻,双琰正抱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四仰八叉的躺在一片连根拔起的树骸之中,瞳术都被打退了,翻着一双死鱼眼不停的喘着气,那女子头发散乱,面色苍白的竟撑着双琰的胸口坐了起来。
还能动?十三将一口心头血死死堵上了嗓子眼,受了蔚蓝一剑的人,怎么还能动呢?
左垠图手臂一软,又一头栽了下去,殷红的血迹顺着嘴角落下。
——“啊。”身下一声惨叫,她艰难的扭动了一下脖子,脸颊下帖着一面好似铠甲的硬物,有温热的呼吸在头顶浮动,她再次尽力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人身上。
“不行了不行了,背要断了……”那人哀嚎着,左垠图铁青着脸欲从他身上翻下来,谁知腰上一只手又将她拢了回去,“别动,你气不顺。”
双琰给十三将连使了好几个眼色,这呆愣的汉子才反应过来,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把嘴角淌血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
“你丫的吓死我了。”女子一言不发,看起来还很明亮的眼睛正意味难明的盯着他们,十三将对坐在地上使劲揉着胸口的少年道,“差点就忘记还有浴火铠,不然我还以为你刚刚犯疯牛症了出去找死呢。”
双琰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骤然出现的一副铠衣,黑红之色相交,心口纹着肉眼难察的图腾,好似利爪的模样,层层叠叠的符文将图腾牢牢压住,一路龙飞凤舞的从肩背胸膛各处爬过,他喃喃道,“还真忘记有浴火铠这事了……”
十三将瞪大了眼睛,脸憋得通红,“原来你真的找死去了。”
正在这时,有破空的声音靠近,双琰一个鲤鱼打挺的跳了起来,把十三将拨到一边。
“怎么,鬼鬼祟祟偷看这么久的人还知道英雄救美吗?”
蔚蓝再度坐回了她的冰座之上,气度不凡,笑脸吟吟又鬼神莫测。
双琰灿烂的丢了个笑过去,“哪里哪里,我就是路过,看见您在这,准备看看您有什么好差事可以让我跑跑腿露露脸的。”
这张阳奉阴违的脸真的不管看了多少年都是这么的让人心生不快呢……“把她放下,你们滚。”
“真是的,女人耍起小性子来,怎么都收不住。”双琰拍了拍袖子上的飞灰,道,“我说大小姐,出门在外,净不干些正事,逮着个比你漂亮的姑娘就喊打喊杀的你要不要这样啊,你不是来主持百年节的吗?怎么,定节礼不去干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抡起剑来是要干嘛?”
不待她发作立马又道,“我必须提醒你,这个人,是鹤年王府的人,你无缘无故的就要杀人灭口,这事若传回皈途你想好交代了吗?”
“交代?”她冷冷一笑,喊道“十三将。”
战战兢兢的汉子哆嗦着转头看她,“蔚蓝,你好。蔚蓝,你叫我有什么事?”
双琰眯着眼睛去揪他的头发,“这狗腿子的性格藏了半天真是藏不住呢。”
“你是要现在把这个废材带下去呢,还是我把他砍成两截再带下去呢?”
十三将汗如雨下,余光瞟到一直淡淡的看着他们三人没有任何反应的女子,顿时觉得臂中纤细的女子似有千斤之中,一股说不上来的惊惧在脑子撞个不停。
“哼,真有意思,你这是拿着谁赐你的剑指着谁呢?”双琰撇嘴一笑,满不在乎,“可见有的人就是养不熟的。”
“你……”女子闻言震怒,一张白玉般的面颊霎时又白了些许,唇齿开合几次没说出话来。
“你仗着透雪剑跟人家比,可你还是奈何不了她,我说大小姐,你别在这丢人了,你已经输了。”双琰侧过脸指着左垠图,“你一剑都没能杀得了人家,如果你同样也没有武器,现在你还能站在这吗?”
是这样吗?蔚蓝握紧了手中的利剑,怎么可能有我杀不了的人呢?可眼前这个人那满眼的嘲笑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没有这把剑,她也赢不了我。”
“那你要不要试试,等日后,她伤好了,或者等人家也寻上一把等阶的宝器,你们重新比过,再看看鹿死谁手。”
“我为什么要等日后?她有什么资格让我等她?”
“那你就忘了皈途对你的养育栽培之恩,拿着我母亲赐给你的宝器,杀了我吧。”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转过身极其装模作样的对左垠图露出和善灿烂的笑来。
十三将心想完了,这大哥脑壳真的坏了,怎么会有蔚蓝做不出来的事呢,脚在默默的运气,准备随时冲出去挡住那柄无双的剑锋。
树影朦胧,山风摇曳,时间悄悄的爬过,那握着剑咬着牙的女子忽然笑了,“这世界上就没有比你还要讨厌的人了,沙·双琰,我现在不杀你,不代表永远不会杀你,皈途于我,是恩惠还是罪孽,等我想明白这事,你再洗好脖子等着吧。”
“恕不远送。记得早点去鹤年王府报道,不是还要定节沐暮雨池吗。”他背对着挥了挥手,那么一瞬间,十三将觉得他惯来猥琐的身影有一丢丢潇洒的气质侧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