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无数次感激自己做了这个细作,也感激老天垂怜,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我将那个命大的婴儿抱走,精心的养着,想着某一天能还给岳知菀。
可转念一想,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赫都让我把岳知菀掳走,那时她已神志不清。
也还好她疯疯癫癫、形销骨立,令赫都转移了目标,没有玷污她。
可当赫都洋洋得意的说要用她们做饵来报复镇北王时,她竟然奇异的清醒了,说凌昭是不可能来救自己的。
赫都哈哈大笑,说:“你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漠城跟在他身边的就是你。可惜啊当日一个小佳人,那时虽然黑了点,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怎么如今青白得像女鬼?莫非大名鼎鼎的镇北王也是好色之徒,回了京城见到更美的,喜新厌旧了?”
岳知菀不再言语,兀自发呆,摩挲着一根粗陋的银簪。
“你恨我吗?”我问她。
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孩子还活着。
可告诉了又怎样?
如果不给她治疗头疾,说了也是白说。
岳知菀摇摇头,眼眸黯淡无光,让我一阵恍然,好像看到了当年的磬儿。
趁她睡着,我在银簪上抹了假死药,这药入了皮肉,人便会失去意识,呼吸心跳瞬间停止。
不管她是刺自己,还是刺别人,皆能防身。
后来,我又无数次庆幸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让我的遗憾没那么深。
我放了一把火,调换了岳知菀的尸体。
听闻镇北王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我知那是“焚情蛊”已解。
没多久,我就将那个孩子送回了镇北王府。
他日日需要名贵药材吊着,对我来说,委实是个累赘。
我带着岳知菀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庄,她问我是不是去找梅花神针的传人?
我说,我就会梅花神针。
你可知梅花神针因何逐渐失传?那神技太耗费精气神,易导致医者折寿。
可我现在想救你。
岳知菀问:“为什么?”
“凌昭那么对你,你还为了他不伤害自己而自裁,浑身都冒着一股傻气。”
“你以为我还爱他?不过是想着自己命不久矣,且生无可恋。你不用为我耗费元寿,不值得。”
我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将那话咽了下去。
她的孩子用药材吊着,也不一定能长大。
得而复失,多残忍。
但如果岳知菀是这种心思,那梅花神针的效果将大打折扣。
没办法,我只能也给她下了个蛊,名曰“忘情”。
这个蛊比“焚情”好多了,只是忘了所爱之人,见面也是相见不相识,将其当陌生人。
当中蛊者再度彻底爱上那人的时候,“忘情”就会解开,失去的记忆也会回来。
我想,这天下没那么小吧?
用梅花神针治头疾的同时,我顺便将岳知菀脸上的刺青抹除,为她调理残破不堪的身体。
当我给她施展梅花神针到一半之时,某天无意中看到她脚腕上系着一根红绳,那上面的坠着的粉色玉石,我如遭雷击。
天下桃花玉千千万,可再也没有哪块上面,刻了个“隽”字。
眼前浮现出磬儿笨手笨脚镌刻的模样……
岳知菀如是说道:“听奶娘说,是我生母的遗物。在我出生后就给了我。”
我彻底慌了,在岳知菀的惊叫声中划破她的手指。
然后,我又哭又笑。
“你竟是我和磬儿的女儿!”我跪倒在地,“咚咚咚”朝着老天磕头。
我想,一定是磬儿在天上指引我,找到女儿,保护女儿。
我和女儿抱头痛哭。
将她改名为宋瑃笙,最后一次梅花神针完成,我仿佛老了二十岁,但我无比满足。
女儿安好,我也能早日去找磬儿了。
虽不放心瑃笙孤身一人在世上,但世间万物,俱有其缘法。
我相信我们的瑃笙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