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怕却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了,他更像是杨瑞从商人们那里听来的所谓的“大海”,看不透深浅,摸不清性情。
尤其是他此时垂首深思的模样,令杨瑞远远望去都心生敬畏。
“不知道先生……”杨瑞轻轻走近,停在天不怕身后一丈开外的位置垂首道。
“唔……嗯,你来啦?”
此时杨瑞的表情远比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更显狼狈。若是别人所扇,他定然不服,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一耳光的受辱讨回来才是;可眼下么,确切地说是他自己自讨来的巴掌——天不怕哪里是在垂首思索什么啊,他此时正在津津有味地将那半只猪蹄捧在手里不停地咋么着嘴啃着呢,两颊上残存着的油腥,在一旁点起的灯火照射下,还闪出了红润的光彩。
“先生……不知道先生唤我来此处有何吩咐?”杨瑞垂首,向天不怕躬身道。
“你不必如此拘谨。”天不怕腾出一只手来冲杨瑞挥了挥,见杨瑞并无起身之意,暗叹一句“不好玩”,道:“我唤你来,自然是解答你心中的疑问了。”
“先生知道……不,不是,杨瑞心中并无……”杨瑞先是大惊,尔后慌忙否认,天不怕却不管他这一套,直接打断话道:“我不管你有没有疑问,有的话你就当是听解谜的,没有的话你就当听我胡扯的,如何?”
“先生的话怎能是胡扯……”杨瑞没有糊涂,对天不怕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只不过他尚需表现出来一些态度罢了。
“得了,我就直接说为何你今日见到的诸人如此……怎么说,诡异?”想了半天,天不怕觉得也只有这样一个词可以概括众人的行为了。
“不敢。”杨瑞再次垂首道。
“那就是诡异吧!”天不怕却不管杨瑞的反应,想了想,觉得若是与杨瑞采取对话的形式,说不定还要反复听他“不敢”“先生如何”的话,索性便自己直接说了出来。
“我们来乡城的当日晚上就遇到刺杀了。”
“什么!”杨瑞听闻此话陡然大惊,见天不怕面色全无戏说痕迹,难以置信道:“这个……不可能吧?”
“你是想说你为何不知道?”天不怕轻笑一声,道:“你若不信可于明日我们离开之后到花恨柳的房间里看看……”
“先生是说明天就要出发了?”杨瑞又惊声问道。不是他太大惊小怪了,只不过这接连两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
“你且听我说。”天不怕仿佛也受不了杨瑞的一惊一乍,微微皱眉道:“你之所以不知道,一则是因为来刺者目标不是你,甚至也不是整个厢房的人,而只是其中的几人罢了,范围小了些;二则此事过后也只有数人知道,为了队伍的安定,其他人我们都想办法瞒了下来。”
见杨瑞似乎又要开口问,天不怕再一挥手,道:“当然了,瞒住你也并非刻意为之,只不过是不想让你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大动干戈罢了……可以想象,若是第二天我们就告诉你遇刺的事,这两天整个乡城上下想必是乱成一锅粥了——杨简、花恨柳考虑到你初掌乡城不久,不宜大举调动,又因为我们料定这番刺杀以后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下一拨来……综合考虑吧,便自作主张没有告诉你。”
“谢先生与两位长老为杨瑞着想了……”杨瑞虽然心有不满,不过天不怕所说也是实情,自己尚未完全掌握城、族两方面的力量,确实不宜有大的举动。
“下面要说的就是今晚的诡异原因啦!”说到这里,天不怕嘿嘿一笑,道:“你知不知道困龙草啊?”
见杨武一脸迷茫的样子,心中暗叹:真是难为你了!又道:“困龙草晒干点燃以后能够起到凝神安心的作用,一般少量用来安神,也可以用来充当麻醉剂,燃多了便有这迷烟的作用啦,可以在不知不觉*人迷晕状若死狗,说起来可谓是有利有弊了。”
“难道那日整个厢房便是被这困龙草所害?”杨瑞当即问道。
“不错,”天不怕点点头道:“今日在场之人有暴食者,一部分便是受到这药的影响,困龙草初燃时并无明显味道,可是燃烧过后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这却没有什么稀奇,更稀奇的是凡被困龙草祸害之人,自清醒后可以滴水不沾而不觉饥饿,直至二十四个时辰后会陷入一场饥饿难耐的状态,出现暴饮暴食,所以……”
“原来如此!”杨瑞听此脸上紧张顿无,心中想到:原来并非是因我而起……
“您方才说一部分?那也就是说……”
“嗯,还有几个人是在装了。”天不怕笑道。
“装?”杨瑞甫一听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想了想便也释然了。“是不想令同伴难堪么?”
“嗯,这份心思也足以令人欣慰。”天不怕点点头,仿佛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你不用担心你父亲的事,那边都知道,且安心经营好乡城便是。”
“那边”自然是指的熙州城了。杨瑞最关心的莫过于此,此时听到天不怕讲出,当即喜难自禁,躬身拜谢。
“却不知,两位长老与雨晴公主属于这两者中的哪一列?”鬼使神差地,杨瑞难捱心中好奇问道。
“这个啊……”天不怕低头想了想,还不忘咬了两口肉,边嚼边道:“或许……是因为……嗯,是因为太累了……”
太累了?杨瑞讶然,这岂不就是第三种情况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