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随后,又拾起一根筷子,把筷子上的一粒米饭放在手心,颇为叹息,接着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厅中之人,低声的默念了几遍后,立马是一片死寂!
放眼望去,所有人脸上都没了笑意,不少人都是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起了陆承空。
这首诗,乍一听上去,每一个词语都极其朴实简单,既没有气吞山河的气势,也没有翩翩君子的洒脱模样。
但整首诗的意境,在这样的场合,是那么的深不见底,仿佛是一种讽刺,是一只撕掉人遮羞布的粗糙手掌。
权丁兰本拿着笔想要记下这首诗词,但写到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凝结。转头看向李驷、傲洪、罗田、殷卓、方南生等人,只见他们也都变了脸色。
众人一边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一边听着这句诗,怎么都不是滋味。渐渐品出了这首诗的言外之意:讽刺浪费,暗讽县令生活富足,这样奢侈的宴席与贫民疾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对于陆承空所作的这首诗,众人是夸也不是,贬也不是。夸这首诗作得好,就表明了讽刺县令李驷,而贬这首诗,更是会落上一个不关心百姓疾苦的恶名。
所以,厅中无一人敢说话。
片刻过后,待县令李驷喝了口清茶,才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他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陆承空,随后拍了拍手,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好、好、好!”
听了县令李驷的三个好字,方南生的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
既然李驷不计较,众人也都跟着鼓掌,说道:“好诗,好诗。”但看向陆承空的眼神,也都变得复杂。说这人傻吧,他又能作出这样应景应情的诗句,虽然辞藻不算华丽,但每一个字却异常精准,表达出恰如其分的意味。这样的诗词,就是上上之作。想比罗修远,殷正易的两首诗词,不失灵气,又显得脚踏实地。
但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敢在这样的场合,暗讽所有的达官贵人,难道不要命了?
虽然众人都弄不明白陆承空想法,但已没有人愿意再提到这首诗,话题又转到了其他上面,继续吃吃喝喝。
放眼厅中,歌舞起,又是一片喧闹。再瞧众人欢心的模样,仿佛之前就没有听说过这首诗。
陆承空叹了口气,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暗叹,道:“是你们逼我背的,我可没有其他意思……”不过转眼间,一切又如常,仍是没有人搭理自己,“没人理我更好,就让我落得个清静吧。”
今夜乃是陆承空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与众官员同堂赴宴,若不是来到这个世界,又有了‘生徒’资格,只怕是连县衙后院都进不得半步。他此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与这些为官之人相处时,似有一股无处不在,无形无相的压力。
这股压力,象征着地位,象征着权势,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渐渐品出了陆良与庞正宽所说一席话的滋味:“只要能入朝为官,就可傲视群雄,纵然富甲一方,若无一官半职,也毫无话语之权。”
越是喧闹,陆承空脑中就越是乱成一团。他坐在角落里,先是看了看傲洪、李驷等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又回头看着方南生被恭维得满心欢喜,心中渐渐感受到了庞正宽所说为官的好处。心想:“难不成只要为官一方,就能过上这般万众瞩目,神仙一般的日子?”陆承空又偷偷瞟了眼傲洪身旁的美姬,不由得想起了钟离若……
陆承空不由反问自己:“如果我会在这个世界上很久很久……只要中了科举,就能过上这样神仙一般的日子,好是不好?”
但此时的他,即便再有广阔的见识,在这个世界上,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书生,始终没有用武之地,各种念想在心头缠绕,只得暗自叹气。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一久,见识得越多,陆承空是越来越矛盾,因为他发觉在回去的路上,发生的一切,都能扰乱本来的心性。
散席之后,陆承空难掩心中的失望,独自坐在屋内,脑子里一会是钟离若,一会又是入朝为官,一会未来世界的日子……
“不愁吃,也不愁穿,住的地方好像仙境……身旁不仅有家丁、婢女无数,还有……美人……”他回想起今夜所见所闻,脸上不由泛起阵阵笑意,自顾自念叨了半天后,坐着了身子,眼眼中闪过一丝光彩,道:“似乎……似乎不论何时何地,入朝为官才是正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