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可以这么解释。
但是很显然,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我离开夏邑时,查阅过鸿胪寺诸多典籍,历朝历代鬼神朝贡时的记录中,都隐约有提到。”
“什么?”
“天道。”
“天道?”
汪伏波并不震惊,相反,他只是疑惑,然后问娰十九郎,“天道一说,古已有之,大唐大虞之时,也多有‘感应天道’一说。但都以失败而终,为何本朝皇族,会有这等把握?”
“因为太祖之后,再无人皇。”
这个回答让汪伏波再度疑惑,但是考虑了许久之后,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问娰十九郎,“你是不是有些秘密,并不能说出口?”
娰十九郎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此刻,汪伏波可以确认,娰十九郎应该是被下了禁制,并且不是他出生以后被下的禁制,是出生以前,出生前四五百年,就提前下了禁制。
这是血脉上的禁制,让娰十九郎无法道出一些皇族特有的秘密。
“难怪历朝历代,都会有人尝试给皇族换种……”
汪伏波抚须感慨,他作为“五潮传胪”,经典是功课,但野史小说也涉猎很广,其中不乏编排皇族的故事,多是偷后妃之类的奸情事迹,再或者就是哪个风流君王在外留下野种。
但凡故事,必有原型,汪伏波根据诸多记载,汇总了此刻娰十九郎的言论,他猜测,古时有些豪门,应该是考虑过将自家的血脉,混入皇族之中,然后偷取皇族的机密。
不过很显然,这一招行不通。
汪伏波猜测,血脉禁制应该是双重的,一重是准入,一重是准出。
不是皇族血脉,就接触不到密辛;而具备皇族血脉,就道不除密辛。
“以你的身份,能够掌握到的秘密,的确如烟波浩渺。”
想了想,汪伏波又问,“那么,随着国运衰退,秘密能够旁敲侧击泄露?”
娰十九郎依然没有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想办法推演出来。”
说做就做,汪伏波通知操江同知衙门,说是偶感风寒,准备歇上几日。
之后,汪伏波开始罗列问题,问题全部破碎不堪,但都最终指向某个范围,如此,就能通过这个范围来确定一些猜测。
汪伏波首先确认的,是这个姒姓的血脉禁制,是由大夏太祖皇帝亲自布置,而后才诞生了第一个子嗣。
随后汪伏波以此为根据,判断人皇应该不是为了灭世做下这种事情,所以,只能是为了苍生。
帝颛顼的“绝地天通”,将神权从人间剥离,而帝禹要做的,就是加固最后一重人间信念,那就是“人定胜天”。
也就是帝禹之后,人族普遍敬天法祖的同时,也更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可以应付天灾降临。
经过反复测试,终于从娰十九郎身上,得到了相对模湖的“天道”传说。
“也就是说,人祖人皇们一直想要打造‘天道’?”
汪伏波对于这个结论,相当的震惊。
“为什么?”
既然有了“绝地天通”,既然有了“人定胜天”,为什么还要亲手创造一个“天”在头顶?
这完全不合理。
百思不得其解,汪伏波决定换位思考,他代入的视角,并非是人祖人皇,而是魏昊。
如果我是魏昊,我会这么做吗?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汪伏波入定许久,整整一天一夜,娰十九郎在一旁护法。
等到再次天黑又天亮之后,汪伏波睁开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道:“的确,这是英雄会做出的决定。”
“你确定区区两天时间,就想到了人皇的决断?”
娰十九郎根本不信,要真这么容易,历朝历代早就有人猜到了。
“哼。”
汪伏波冷笑一声,“或许从前,也已经有人想你我这样,推演出了人祖人皇的布置,但是,就算找到了,他们也只能什么都不做。”
“为何?”
“因为至少他们能从中获利,而这份利益,足够让他们闭嘴。”
“……”
一脸懵的娰十九郎完全不知道汪伏波猜到了什么,但是汪伏波显然不怕泄露天机,直接道:“‘天道’,就是一份枷锁。人间不管是谁掌权,是善是恶,是好是坏,都无法打破这份枷锁。因为这是人间共有之物,唯有承认要为人间谋福祉,才能反过来为‘天道’承认。不管这个人,是有野心还是歹念,‘天道’,只看结果。”
“什么意思?”
“若是邪魔外道,受不了这份枷锁,那就必须承认自己不想为人间谋福祉,那么这时候,‘天道’就会让众生明白,而后共同镇压这个邪魔外道。所以,如果想要在人间为所欲为,首先就要砸掉‘天道’,但想要以最省力的方法掌握人间,依靠‘天道’又是最便捷的方法。”
“可一旦通过‘天道’来掌握人间,岂不是受制于……唔,原来如此……”
“你总算明白了。”
汪伏波此刻颇为感慨,“‘天道’不是一天构成的,是历代人祖人皇,不断地加固,或许在这个过程中,还献出了自己的修为。要知道,天界下凡,修为过不了神仙境界。这份限制,人祖自己也是遵守的。而正因为人祖遵守,这份限制也就更加为众生认可。”
“众生……”
“不错,人心愿力,我也曾疑惑,人心愿力对天界的仙神,为什么那么重要。只是因为可以收集人心愿力提升境界吗?现在看来,不止如此。”
汪伏波双目运气,剑锋从童孔中飞出,然后快速地运转,发光的尾迹,竟然是构建出了一个又一个模型。
“如果,这是人间,这是天路……”
掌中的模型,越来越具体,九州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壁障中,而壁障外,有无数条通道,通向远方星空。
“随着‘天道’的形成,人心愿力将会半点不流入天界,因为会被‘天道’截留。一年两年一百年两百年,乃至千年万年,都未必会引发什么变数,但是长此以往,这就是此消彼长的故事。人间或许还是没有那么多飞天遁地的仙神,但是只要踏出‘天道’,那必将是至强至大的强者。”
“那么,破坏‘天道’?”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微乎其微。”
汪伏波自信说道,“这是历代人祖人皇加固的人间共识,此刻的‘天道’,似人非人,似有意识又无意识。想要破碎这样的‘天道’,那必须具备压倒所有人祖人皇的力量。”
“有没有万一?”
“或许有。”汪伏波并不否认这一点,但他给娰十九郎举了个例子,“‘天道’是枷锁,但那是针对想要染指人间的强者。对凡夫俗子而言,‘天道’是他们所思所想所盼。比如‘公平’,或许并非人人都渴望公平,王子公孙、达官贵人,怎可能同贩夫走卒一般渴望公平?可惜,人间贩夫走卒者多,达官贵人者少,所以渴望公平,就是正道。”
“这份道,是‘天道’之一?”
“正是。”
汪伏波此刻心情无比激荡,他有一种只恨生的晚的感慨,倘若横跨时空,在几千几万年前,大概也会见识到某个时空中的人皇,做出了一个无比伟大的决定。
“既然如此,‘天道’将是最强,为何我说有没有万一,你又说或许有?”
“因为如果是我,我会布局千年万载,不断地蛊惑人心,想尽一切办法,否定贩夫走卒心中的公平,或者让他们忘却追逐公平,直到削平心中的念想,如此,‘天道’中的公平,就不再是正道……”
汪伏波的言语充满着蛊惑,让娰十九郎听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而汪伏波没有停止,反而继续说道,“只要持之以恒的否定、欺骗,一代代传承下去,总有一天,多的是愚夫愚妇,此刻,我要推翻‘天道’,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因为愚夫愚妇自己,也就是为我欺瞒的众生,会自己推翻。”
“……”
“到那时,自然换了人间。”
此言一出,让娰十九郎竟是本能地想要一刀搠死汪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