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可惜,狸奴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数万鬼卒也是面面相觑,也拿不出头绪。
它们连搬运魏昊都如此艰难,这光景没有见两手一摊,已经是难能可贵。
日头逐渐爬坡,附近的山丘已经出现了形状,万鬼无奈之下,只得散去。
唯有上工的日游神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凑过来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夏邑城外的斗法如暴风骤雨,却又在天亮的时候结束。
无数棺椁不得不退去,蒋判官的阴神法衣更是破损严重,看着东天红日缓缓升起,喟然一叹:“天意,天意啊!大王……”
他不知道魏昊能走多远,但大概不会有二十里。
二十里,眼前这些剑修不过是片刻就至。
他挡不下,也挡不了,还搭上了地府。
阴阳冲撞是大罪,这个罪,不在人间地府,而是人祖人皇们的约束。
而这一份约束,或许会让天界利用……
可恶!
独角鬼王在棺椁中咆孝:“不要管那么多,拼了——”
“天亮了。”
蒋判官说出这句话之后,独角鬼王的吼声戛然而止,片刻,他同样无力地说了两个字:“天意……”
阴神如潮水一般退去,袁洪完全抑制不住此刻的心情。
就算这些地府阴神能够借助法宝在白昼斗法,那又如何?
不过是再添罪孽罢了。
一眼望去,阴神施法过后的水土,都已经开始生机消退。
没有生气的土地,遗祸无穷。
“若是在上古,早就被诛杀干净……”
扬了扬手中的拂尘,袁洪冷笑一声,然后看着远方,“最多出逃二十里,这垂死挣扎,真是愚蠢。”
然而此时,车把式祥子正一脸惊愕喊道:“老李,你是吃了甚么龙精虎勐的东西,怎地跑得跟飞起来一般?我的爷,这也太快了吧!”
马儿扬蹄,奔腾如飞,脚下的烟尘好似祥云,天上的燕雀掠过,竟是追不上它的飞奔。
更离奇的是,这吱吱呀呀看似散架的马车,竟然还是稳稳当当,车轮没有绷断也没有开裂,让车内的女人也是叫道:“祥子!你使了甚么法术?!”
“东家,我就是一个赶车的,是老李要成精了吧。”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忽然听到一个老者声音响起:“祥哥儿待我不薄,今日也让祥哥儿添福添寿,给老王家积德。”
“谁?!谁在说话!”
祥子吓了一跳,怕是鬼魅,可忽然一想,老子一晚上跟好几万鬼卒赶路,怕个屁啊。
再听声音,才发现竟然是老李回头冲他说话,还甩了一下越发油光水滑的鬃毛。
“老李?!”
“祥哥儿,坐稳了!”
“我的娘!真成精啦——”
原本不知道去哪儿,但这会子,马儿扬蹄似飞,直接奔着缑氏山而去。
一路上,黄雀时不时过来叽叽喳喳;喜鹊冷不丁衔果相投。
惊慌了一夜的女人也不管那许多,捡着果子便吃,只三两个便饱了。
而怀中的狸奴,也终于缓缓睡去,呼噜声阵阵,响个不停。
许久之后,马蹄声渐渐平缓,祥子愕然地看着周围景色,愣神道:“怎地到了缑氏山?”
老李笑着道:“往后咱们兴许就住这儿哩。”
“老李,你真成精啦?”
仿佛是不信,祥子还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用力,痛得发抖。
“成精不至于,算是通了人性,开了智慧,我也是沾了祥哥儿的光啊。”
“我的娘,还有任般离奇的事儿!”
老马儿竟是露出一个人类一般的笑容,大板牙呲着很是滑稽。
收了嬉笑,老李才道:“咱们可得上山了。”
那台阶密密麻麻,却是老李的难处:“祥哥儿,受累。”
“嗳。”
木讷地点点头,祥子也是莫名其妙,这时候恍恍忽忽的,感觉几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晚上的来得精彩。
“东家,兴许这是到了地头。”
“有甚说道?”
“这儿是缑氏山啊东家,山上有金母宫。咱们拜一拜本地的娘娘,说不得能帮了魏状元。”
一咬牙,女人麻熘儿地下车,跟祥子两个一起,一个背一个扶,好似推拉一般,才艰难地将魏昊抗上台阶。
两石的份量,女人受不起,男人也不能健步如飞,只一会儿,祥子就累得气喘如牛,他这辈子没干过这般痛苦的力气活。
走一段歇一段,终于累得两腿发颤。
“你个老爷们儿还不如我!”
半老的女人咬着牙,将魏昊背上,打着摆子喊道:“王大祥,你个夯货倒是搭把手啊——”
“我这手支着呢!”
这山道一路上去,原本是一派春光,可是这光景,却无人欣赏。
周遭的动静,也没有让人注意,各种奇石怪石,各种奇花异草,都已经凑到了跟前,却也没人在意。
低着头,都是赶路人,哪有心思去看道旁的野花、远方的风景。
不是闲人,哪有心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的妆容似鬼,男的衣衫皆湿,若非一阵春风吹来,那是说不出的疲惫。
终于,见着了院墙,见着了大门,见着了大门口正在挑水的老妇人。
“老人家,老人家……”
气喘吁吁的祥子出声高呼,然而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他一眼望去,此处兔子除草,桃花擦墙,动的不动的,都跟口吐人言的老李一般……
“让你们受苦了。”
老妇人一脸感激,然后赶紧招呼了一声,便见一颗颗石头滚过来,驮着二人休息,至于魏昊,桃花柳枝架着他在老妇人跟前躺下。
柳枝为床铺,桃花为被褥,着实有些奇幻。
“万幸。”
老妇人松了口气,然后道,“他是我门下记名弟子,你们放心,我不会害他。”
此言一出,却听女人喊道:“我徐金花不懂这个,只问老妈妈一个事儿,这要害他的人任多,可能护得他周全?”
“你怎愿意舍命救他的?”
老妇人不答反问。
“他说我以后可以有的选,不做婊子。”
徐金花并不优雅,可她言语坚决,“谁也不想生来做婊子,我这辈子没得选……不,我下半辈子,我下辈子,都不想做婊子。万一我做不了主,他能给我……给我们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