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整块整块合金板材焊接而成的停机坪上空,悬浮着的人类运输机如同一只裁掉两翼尖锐部分的海鳐,整体外形扁平,两翼略带向下的弧度,跟硕大的身形比起来,有六个仪器操控座位的驾舱显得微不足道,顶在机身前方正中,极易让人忽略掉,而从运输机背脊向后延伸贯穿的主推进引擎那宛如‘雷达接收锅’的巨大笨拙模样,则过分凸显,一前一后相映成趣。
站在这颗离家不知道有多远的星球上,指挥着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军团,这静静悬浮着的、庞大如体育场的钢铁怪物由自己节制,数百米外,占地极广的高科技工业基地也等同私产,手中操纵着近千囚俘的生死,然后,要跟只有在噩梦中见过的凶悍丑恶生物战斗,甚至,有可能与整个世界为敌……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梦幻,更甚者,就算做梦也难以梦到这样的情形。但就是这种难以想象,在真实的发生着、延续着,人生奇妙如斯,没有人能不感慨,李珂也不能。
嗡嗡的机械声扰乱了李珂的思绪,那是超大型平板悬浮拖车发出的,整合完毕的货箱群再由封装用装甲和专用链夹锁死成一个整体,卸下人员搭载舱的运输机只需用它那粗健有力的机械臂将货运舱一卡,便可携其到天涯海角,可谓方便快捷。
“刀锋山本部传来最新讯息,攻防战已经结束,战后初步统计……”耳畔响起最新的资讯传递声,李珂已经走向一架铁灰色机身、绿色涂装的瓦格雷导弹护卫舰。没能及时赶上那场战斗,她也要回去看看陈燃,才能安心。周漪深陷敌手,陈燃对她来说已经是最重要的存在。任何的差池,都是李珂所不能接受的。
四年前出场的瓦格雷II型,这艘联邦所属大型空舰是从7号矿业基地缴获的作战兵器之一,隶属W军(巫魔加第五自由联盟军=344空降师),还没来得及更换颜色及所属标徽,便成了李珂的座机。
这个时代的人,要想学习专业技能,途径之一就是通过专用仪器直接刺激大脑皮层,将相关信息‘烙’进人的大脑。这同《骇客帝国》中主角学功夫用的那种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有一点,脑域受力的不同局限了个人可通过这种方法掌握技能的多寡。简单的判断,拥有精神异能的人比普通人更有优势,且能力越高承受力就越强。
李珂通过NT军研究院的生物科技仪器掌握了多种驾驶技能,瓦格雷正是其中一项。当然,学会和精通是两个概念,现在的李珂,仅仅是在仿真模拟架舱中训练过几十个小时,严格的说还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驾驶员。
此次回基地担任护送任务的共计六艘瓦格雷,这是半个编队,W军在一个矿业基地投入了如此大的防空力量,可见对此处的重视。只是W军的头脑们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某支进攻部队会派出300名特种兵来夺占这里。
平心而论,NT军的这次行动足以称的上奢华。幽灵特种兵并不是菜市场的大葱,一搂一捆,每一个合格的幽灵特种兵的育成投入比例,丝毫不亚于现实世界普通步兵和战机飞行员的投入比例,那可都是万中挑一,然后再拿钱狠命的砸才能诞生的黄金兵种。更何况是帝国特勤四课成员出身,精英中的精英,一个数百人的半军事化基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攻破,实在没什么好怨的。
跟李珂一同承担护卫职责的其余五位瓦格雷驾驶者是从NT占领军中抽调的,接受过多种科目训练的他们比李珂要老道的多,有两个甚至有空战击落记录,如非李珂使用特权,也轮不到她驾驶。
相比遇到一个蠢笨无能的上级,NT军的官兵们对于这位花季年龄的临时长官、利用职务之便谋私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厌恶情绪。有志不在年高,这句话在觉醒了精神异能的新人类中尤为实用,眼高于顶的他们只敬服强者。李珂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无愧强者的称号,甚至说其是一个无法超越的传说也不为过。
7豪矿业基地一战后,不少官兵对李珂产生了崇拜心理,估计李珂现在说她可以一个人操控搭载舰玩飞行特技,也有人站出来说:“我们相信!”这就是Fans的力量,在他们眼中,偶像基本上无所不能的,虽然这种臆造的完美有些虚假,有些可笑,但在军队中自然而然的树立起这样的榜样和旗帜形象,利大于弊。这一点,陈燃早已想到,个人崇拜,他也早已料到。
陈燃曾对璐娜几人这样谈论军队:“古往今来,有不止一位军事大家通过自己的独特视角,阐述‘军队是一部不该有思想、以执行命令为最高天职的战争机器’这一命题。尽最大的努力,将NT的军打造成这样的一支部队,这是我和诸位的目的之一。为此,所谓的道德和伦理是不用去考虑的。因为杀人本就没有任何道德可言,所谓的大义也不过是麻痹官兵们负罪心理的一种借口。杀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杀了以后要怎么办,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诸如此类的问题那是作为最高长官的我的工作。官兵们要考虑的只是如何更快、更好的完成赋予他们的指令,仅此而已。军人,就是一台台拥有生物脑思考模式的杀戮机器,他们比AI系统的武器强的地方就是拥有创造力,改变自己命运、改变战斗结局的创造力。”
偶然崇拜跟正义宣言一样,是麻醉剂,是一股让NT军官兵向陈燃口中合格军人转变的无形力量。这个理论从某种角度反应了属下在陈燃心目中的地位。李莲杰也因为这件事明确的称陈燃为恶魔,因为他显然从没有将为共同目标、出生入死的‘自己人’当成人看。
李莲杰还曾不止一次的试图用道理说服陈燃,但陈燃装了一脑袋道理,李莲杰的尝试自然是辩到最后,自己先哑口无言。
数次未果,激愤之余,某次气急败坏之下,李莲杰甚至很不淑女的用语言攻击刺伤陈燃:“我听说你曾对周漪信誓旦旦的说爱,也曾大谈感情。可我就不明白,对于其他人,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你为什么可以冷酷成这样?难道他们不是你的属下?不是在为我们卖命?人品不好,没有一个值得你同情?还是他们中间没有各方面都出色的美女,让你无法再产生怜惜之意?”
“因为我跟他们不熟!”陈燃的回答让李莲杰绝倒。这个回答自私、诚实、现实,正是这个理由,让陈燃不至于使本性中的正面情感四下泛滥。
当时李莲杰不死心,追问:“那我们呢?我和霍野田留下只是因为有培养价值,其余冒险者能安然无恙,是因为有杀人负分的惩罚?”
“起初是这样的,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件的发生,有了些改变。可以理解成,因为熟悉了,所以有了些区别。最起码,你们出事会让我自责、难受、惋惜、懊悔。你自己不也一样么?我们初见时,你会象现在这般直言不讳么?因为彼此熟络了,相互间有了一定的信任,所以即使在你看来我很坏,也想尽可能挽救一下,如果是现实中一偷包的贼呢?被你抓住,恐怕会直接手铐加身,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李莲杰知道再这么辩下去,输的绝不会是陈燃,所以她带着几分蛮不讲理气道:“呵!看来我们还真得心存感激、知恩图报啊!怎么感觉你的优越感这么强烈,明着暗着表示自己高人一等呢?”
对于李莲杰这样的说法,陈燃给予了态度鲜明的坚决否定。“不是这样的,不是长能耐了,自觉高人一等了,所以挑三拣四,所以不在乎别人的死活,而是因为经历了太多、见识了太多,所以麻木了。麻木这个词有些不太恰当,准确的说是爱不起来了,或者说成了被动型。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等我主动对你好,那很难!不管你是有能力,还是有姿色,都是如此。那种感觉也许你还有些不太理解,李珂一定深有体会,惊才绝艳的不是没见过,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很多也死了,若说享受,任何一个世界,我们去了那就是绝对的强者,就是王,如果想,什么得不到?”
李莲杰插嘴:“真情!”
陈燃却笑:“困难时候帮人一把,危难时候拉人一把,雪中送炭、英雄救美,这些可以让普通人感激莫名的事,对于达到了一定强度的冒险者来说易如反掌。这样做换不来几个敬佩你的、爱慕你的人?这不是真情?只不过是对方9分热度,自己只有1分而已。”
“那、那……”李莲杰词穷。
陈燃继续说:“也许你想问,都这样了,活着还有什么奔头,还有什么意思是吧?其实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后来找到了答案,那就是——自由!听起来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的理由,呵呵!”陈燃呵呵笑的时候,往往带着某种无奈和自嘲。
“世俗的东西,我们已经可以轻易得到,但这一切是牢笼中的赏赐,我现在想要的,是真正的随心所欲。也许,世界上从没有什么真正的自由,脱离一个牢笼只是进入一个更大的牢笼,但最起码要做到这个牢笼我感觉不到。人不就是活在感官的世界中么?假如一个人的夙愿是当国王,而他同时以为的世界只是他所在的这个一平方公里的小岛,那么,当他成为这个小岛的最高统治者时,那就是幸福和满足。”……
那一次,从冷酷谈到人性,从人性谈到欲望,又从欲望谈到希望,从希望谈到活着的目的,陈燃说了很多,并且A队的所有人都在座,陈燃甚至用精神力一句不落的给周漪传递了一份,就好像她也是与会的听众之一。
李珂还记得,那次谈话,陈燃的结束语是这样的:“看,通过这次交谈,你们对我更了解了,我们彼此又熟悉了一分,这就是我的生活圈子,我自然而然在乎的人。其他人,Sorry,Whoareyou?”
确实如陈燃所言,李珂觉得自己有着和陈燃极为类似的心境,爱不起来!管你是红男绿女、天仙恶魔,你就是会72变,对于一个见过了太多花巧且身心疲惫的人来说,也与骷髅无异。女人只认周漪,男人只人陈燃,其他都相对扯淡,这就是李珂现在的心境。所以,陈燃如果再有什么不测,李珂觉着自己也就真的生无可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