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哭,一直哭,脑中却是一阵空白,心中没有悲喜,宛如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这种悲伤,在叶子桓提起百里无伤的婚事时,便开始累积,一点一点,风平浪静,催心催肺。好像除了痛哭一场,她找不到任何方式去排遣。
她终于能明白,在自己选择叶子桓的时候,百里无伤的伤痛。
这世上最自私最自私的人,一直是她。
如果没有真正做到失去,她永远无法对此感同身受,从此以后,她和他,真的是陌路了,即便是小七,也不可能再维系任何东西。渐行渐远……远比生离死别,更让人觉得无力而空泛。
雨越下越大,安盈哭得几乎岔气,也只有在这里的大雨里,在这样的雷声中,才没有人看得见她的眼泪,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哭泣,她戴着面具,戴了太久太久了。
这场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似的,安盈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水痕,迷迷蒙蒙中,却看见了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一个总是用温煦的,熟悉的,包容而怜惜的目光看着她的人。
安盈想很快收拾好自己,她抬起头,强作掩饰,“好大的雨。”
他在小道的那一头,撑着伞,闻言,他抬起头,将伞慢慢地移开,望向黑色的天幕,好像在印证她的话。
这确实是一场很大很大的雨。
他也很快被淋湿了,可是,却始终没有再将伞撑起来。
就这样仰着脸,如她一样。
“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大的雨,……本宫忘记带伞了。”安盈又解释了一两句,低下头,就要经过他的身边,匆忙离去。
然而,在她经过他的手侧时,他突然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
安盈怔了怔,侧过身,“先生?”很不解的样子。
他对她一直很关照,但从来没有越雷池半步,她在他的眼中,也从未找到任何欲念或者不轨。
可是,现在,他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握得那么紧,那么坚决。
“很辛苦吧。”他并不看她,而是静静地看着前方,淡淡道:“这样一直撑着,难道不觉得累么?”
安盈哂笑了一声,正想将手抽回来,掌心突然一阵刺痛。
她顿时惊疑,然而,还没有开口问出来,腿忽而一软,她直接栽倒了下去。
易先生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安盈倒在他的怀里。
“抱歉。”他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是湿发拢在了耳后,手指在她的脸颊上停留了很久,却到底没有触摸到,“好好睡一觉吧,安盈。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实现。——安盈,你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
安盈已经睡熟,鼻息安稳,只是脸上的泪痕,仍然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
安盈离开后,叶子桓站在御书房门口,望着雨帘愣了一会神,突然想去看看海砚,不知道她的抉择是什么。事已至此,叶子桓突然想放走她了,她根本就不应该在这个宫里。虽然可惜——可是,他不想再毁一次那样的眼睛,那样的眼神。
他大步走进雨里,后面的太监连忙带着伞跟了过去,他径直去了海燕宫,原只打算看一眼便走,看过这一眼后,不管海砚明天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会叫人将她送出宫。
在这里宫里,就应该只留下一些与他同类的人,譬如安盈。
人只有与同类的在一起,才会觉得安心,才不会软弱,才会一直强大下去。
然而,到了海燕宫的门口,叶子桓却看见了没有预想到的一幕:海砚没有打伞,她笔直地跪在屋前种着的那株海棠花前面,双手合掌,好像在哭。
叶子桓一愣,随即恼火起来,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做,岂非和找死差不多。
他从太监手中接过伞,大步走了过去,黄色的衣袂在风里翻飞不定,他停在海砚的身后,将伞遮在她的头上,“你在干什么?”因为是兴师问罪,语气谈不上太好。
海砚抬起头,泪眼蒙蒙地看了他一眼,“陛下。”那两个字,就好像河堤的决口一样,让所有的情感突然宣泄出来。
叶子桓愣了愣,然后,叹息一声,“朕不逼你了,你走吧,明天出宫吧。”
海砚非但没有谢恩,反而哭得更惨。一脸悲戚。
她之所以会跪在这里,是想向那位先她而去的恋人说对不起,因为,她必须要去接受另外一个人了,而真正让她觉得内疚,觉得彷徨的,是——她其实并不反感。
对叶子桓,海砚并不反感。甚至……甚至,隐隐约约,是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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