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纳兰的道谢,安盈什么都没说,她很坦然地接受了,然后,略微欠了欠身,她坐直一些,淡淡地转向窗外,“没事,做这些事情,不仅仅是因为你,我欠了萧逸太多,能为他做点事情,不过是求自己心安。”
纳兰静默片刻,低声道:“可如果他还在这里,一定不希望你这样做,也更不希望你对他存着报恩的心思。”纳兰又苦笑了一下,“以后,若有机会再相见,我大概也没脸见他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帮他照顾好你,却还要一手将你推到那个狼窝虎穴里去。”纳兰抬头看着安盈道:“你本是与这些事情无关的。”
争权也好,夺霸也好,那些事情,原本就与安盈没多大关系,她大可以一走了之,与百里无伤去过自己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而现在,安盈之所以在这里,对叶子桓虚与委蛇,只不过是为了帮纳兰的一个忙。
一个,名曰复仇的忙。
“这不过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与你又有何关系。”安盈淡淡地看了纳兰静雪一眼,轻描淡写地驳回他的内疚,她从床上站了起来,长长的衣尾逶迤到地。月色朦胧,她的脸清冷得好像玉石所雕,“不过,你真的觉得,我可以挑拨他们的关系么?”
“我坚信你可以。”纳兰静雪轻轻地应着,洞悉地看着她,“不过,安盈,一旦你做下这个决定,你就不能再回头了,百里……百里那边是什么意思?”
“他……”她低下头,薄唇轻启,异常动人地吐出一个“他”字,紧接着,却是一段寂久的沉默,“他懂得背负的重量。”
百里无伤活下来,是背负了所有亲人和部署的血,他可以表现得无所谓,可是,那并不代表,他身上没有重量。也因为他懂,所以,他可以明白安盈的行为,她需要卸下这个包袱,需要在午夜梦回时,不再被自己急促的呼吸所吵醒——
不能回头又能怎样呢?
没有谁会在原地一直等谁,每个人都在自己永不能回头的路上行走着。
纳兰静雪找到她,是在萧逸出事后的第十天,在她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屋子里,还是沙地那样的装束,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已经找遍了整个北疆,可还是找不到他。安盈,帮我一个忙吧,事成之后,无论你要什么,哪怕是整个天下,我都可以回报你。”
“什么忙?”安盈问。
“我要他们全都陪葬,所有逼死他的人,一个个,全部陪葬。”纳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很轻很轻地说:“他父亲,北疆的那些人,还有叶子桓。你帮不帮我?”
那时还是冬天,安盈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可是,她还是答应了,“好。”
如果纳兰静雪已经疯了,她不能让他一个人独自疯,“怎么帮?”
“接近叶子桓,让他与老皇帝的关系彻底决裂。”
“他们本就是宿敌。”安盈蹙眉。
“从前是,可是,在这个联盟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叶子桓知道了真相。”
“真相?”
“真相就是——”纳兰道:“叶子桓,确实是……他的儿子。他心中真正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