阕突然涌入脑海,孙发生暗自高兴。无论好与不好,都是抒发自己的心声。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建设矿山,真的需要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
叮!叮!叮!叮!孙发生奋力地击下一锤又一锤。钢凿逐渐向岩层中钻进,一个炮眼正在成形。
他在和自己的身体较劲。伤痛,疲累,随时都可能让他倒下去。但他绝不屈服!坚持!再坚持!他过去不止一次在坚持中看到了希望,甚至取得了胜利,这一次,并没有什么不同。
矿井中的空气越来越浑浊。阳光虽然不能晒到井底,但暑热却统治了每一分空间。汗水和石粉混合在一起,涂染了头、脸和前身,只有后背紧靠井壁,留下了斑斑汗渍。
劲头总有过去的时候,按理,孙发生必须回到井口上去,休息片刻,再喝下一瓢凉开水,才可以重新下井作业。人工凿一个半尺深的扩炮炮眼,至少必须出井休息一次。
孙发生大大地喘了口气,把暑热和粉尘一起吞入腹中,明知有损健康,却什么也顾不得了。酒杯粗的扩炮炮眼已凿下三寸多,再坚持一会,就是半尺了。
叮!叮!叮!叮!这时候是意志和岩石的较量。手锤竟然越来越沉重,每击打一次钢凿似乎都要耗尽全身的气力。一锤一锤又一锤,奇迹就这样不断地重复着,孙发生似乎成了一架机器,机械地、几乎不差分毫地重复着同一种动作。
终于,锤把从他手中滑落,手锤掉到了他的鞋帮上,幸亏是强弩之末,脚才没有受伤。
定向炮洞,磨意志力量,到底谁强。手锤钢凿猛击处,顽石唯有退让。汗水浇灌,心血凝结,灵魂正飞扬。三线崛起,千军万马齐上。
又是念奴娇,又是上半阕。此时此刻的孙发生,到底是什么精神在支撑?难道就是这些可以励志的辞句么?这多么的不符合常理呀!
孙发生把挖勺伸进炮眼,一点点舀出其中的沙石粉末。他感觉得到,炮眼够半尺深了。
他极其疲惫地站了起来,手中紧抓着手锤和钢凿。可以出去了,稍作喘息,便可以下来装炸药。
几乎是手足并用,全身用力,他才爬出了炮洞。倘若是点扩炮,这个速度绝对要出事。
阳光没有那么火辣了。天上已经有了些云彩。暑热稍稍减轻,各个炮洞的炮工已经活跃起来。
孙发生只走到水桶边便停了下来,拿起水瓢去舀水来喝。他没有力气走到岩石后的阴凉处去,只能坐在晒得发烫的山石上休息。必须让体力稍微恢复一点,才能下炮井去做装药点炮的工作,那是绝对出不得一点儿差错的,否则既害了自己,又害了别人。
范中福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孙发生面前,问:“老三,不是说何平在帮你么?他人呢?”
孙发生指了指山后,说:“累坏了!我让他去休息一会。你的病又没好,上来干什么?”
范中福说:“躺不住了。孙大夫说肺炎已经消了,让回家休息。你说,我坐得住吗?”
孙发生说:“老幺哥,坐不住也得坐!你回家吧!我们已经追上他们炮井的进度了。”
范中福说:“别说了!我不会下山的。你看你,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累虚脱了!不行!现在由我下井,你待在上边,打个帮手就行。”
孙发生此刻真的精疲力竭,哪怕是生病的范中福,体力也比他要好许多。但范中福不会装定向扩炮,万一碎石飞出炮洞伤人,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说:“幺哥,这是定向扩炮,马上就可以装药了。等我歇一口气,再下去装,先扩了这一炮再告诉你怎么装。”
范中福只得说:“好吧!这一次依你。放完扩炮,一切都要听我的!”
孙发生点了点头,鼓起劲来,拿过炸药、雷管、导火索,拉着安全绳下了炮井。
范中福带病上山,无疑是来了生力军,多一个人,哪怕只能换换手,也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孙发生很快就装好了扩炮,由于上边有个人帮助,信心也增加了许多,点燃了导火索。
他拽着安全绳往上爬,由于手臂乏力,速度很慢。
范中福不知道他放了多长的导火索,见炮井里已经有了淡蓝烟雾,害怕会出事,慌忙连安全绳带人一把拽了上来。他用力过猛,两人站不住脚,踉跄出一丈开外。
孙发生站稳了身子,见范中福仍在往岩石后躲,说:“可以了,幺哥,已经安全了。”
范中福惊讶地说:“隔这么近,飞石会伤人的。老三,赶快过来。”
话音刚落,浓烟沙尘从炮井中直飞上去,扩炮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