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石厂的生产日趋紧张繁忙。大龙山铁路支线的施工到了极为重要的关键时刻,催促砂石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孙发生只得把生产安排为两班倒,他自己则白天夜晚连轴转,忙得没睡过一个好觉。但他生性倔强,手拿一把大号铁锹,坚持着在工地上筛沙,半点也不象砂石厂的第一把手。他忙得根本没有时间想到远在千里镇的父亲,忠孝不能两全,父亲应该会原谅奋战在三线工地的儿子。
周中国手上拿着一封电报,匆匆来到了一号工地,走到孙发生面前。
一丝不祥的预感龚上心头,孙发生从面带戚容的周中国手中接过电报,只见上面写着“父逝,速回。兄。”五个不祥的黑字,心里立即痛不欲生。
周中国悲痛地说:“三弟,我已经让何平给小车加上汽油了,你赶快上路吧!”
孙发生噙着泪水,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周兄,厂子就交给你了!你多费心吧!”
周中国说:“三弟,你不要我陪着回去么?”
孙发生说:“蓉儿有孕在身,你可不能离开!我得走了。”他跳下沙堆,向队部方向跑去。
周中国叹了口气,拿起孙发生扔下的铁锹,弯下腰干了起来,把山沙一锹锹地甩上沙堆。
队部前的操场上,一群人围在吉普车旁,见孙发生走来,全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孙雪琴、司玉梅、何秀蓉、侯小月、谭书玉一众大姑娘小媳妇,簇拥着把孙发生送上了车。何平发动车子,一踩油门,吉普车便冲出了大院,驰上了矿区公路。
目送小车远去,何秀蓉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孙雪琴强忍悲痛,对也已泪流满面的司玉梅说:“把蓉儿送回家去,劝她别再哭了。如果哭坏了身子,影响腹中的胎儿,问题就严重了!”
司玉梅擦去泪水,扶了何秀蓉的胳膊就走,一直把她送到了家里。
何秀蓉仍然止不住悲伤,倒在被垛上不停地抽泣。
司玉梅说:“蓉儿,别哭了!别哭伤了孩子!这可不是发生哥愿意看到的!”
何秀蓉坐起身来,用手绢擦去泪水,仍带着哭音说:“孙三叔是好人,孙爷爷是好人,他们一家都是好人!爷爷死了,和我家死了亲爷爷没有两样,叫我怎么不伤心?”
司玉梅说:“是呀!我和你一样的感到伤心!你还算好,小时候总算在你孙爷爷身边生活过。我才惨呢!还没有来得及做他老人家的媳妇儿,就已经天人永隔了。”
何秀蓉说:“你也不要遗憾,孙爷爷你是见过面的。将来又要和孙三叔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我简直羡慕得要死。要是他肯娶我,我才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别的什么我都可以不要。”
司玉梅说:“你真是贪心。有了周大哥这样的夫婿,还要得陇望蜀,一直忘不了你孙三叔,就不怕你丈夫生气么?”
何秀蓉说:“我根本没有隐瞒,这一切中国都知道,却一直不管不问。而且,他自己比我还喜欢孙三叔。搞得我都十分嫉妒他们两个男人。”
司玉梅说:“快别说了!再说连我都嫉妒你们两口儿。唉!也不知发生哥他们到哪儿了?”
何秀蓉总算恢复了常态,说:“何平技术好,开车快。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平安到达的。”
矿区公路上,何平开着北京吉普车一路狂奔。
孙发生好不容易才从悲痛之中清醒过来,发现车速太快,对何平说:“开慢点!别弄出事来!”
何平减慢了车速,说:“后面全是姐姐们送的食品,你挑一点吃吧!前边那个铁箱子中,有大家凑的钱,也有周大姐夫从队里支的钱,好像有三、四百块,够用了。”
孙发生不说话,闭着眼睛,陷入了对父亲的深切思念之中。严厉然而慈祥的父亲走了,让原本就缺少母爱的孙发生,一下子又失去了父爱。当真是雪上加霜,连遭打击。算上粮食难关大饥荒那年父亲竭尽全力弄来食物救活自己,父亲给了自己两次生命。这种天高地厚之恩,显然不是寻常父子之间可以拥有的。大难临头,卖儿卖女,易子而食,苟求活命的父母有的是。父亲却在与老天爷的争夺中救回了儿子,让儿子从饥饿的鬼门关上捡了一条命回来。伟大的父爱,在这种危难时刻显得那么淋漓尽致,撼人心魂。痛心的是,自己还没有报父母养育之恩于万一,双亲竟先后辞世了。
孙发生的眼泪在心里流。少年丧父,人生三大悲剧之一,竟然发生在自己家里,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假如父亲还活着该多好,自己一定接他老人家在身边,细心尽孝,膝前承欢,让老人家安享晚年。可惜,自己觉悟得太晚了,你孙发生简直就是个不孝之子。
何平不敢再开快车,却不愿意让孙三叔老是沉浸在痛苦里,提起话头说:“三叔,早上在院坝中,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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