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国说:“妹妹放心,你和苏兄弟结婚时,我一定送一份大礼。”
苏学武笑着说:“开玩笑的,可别当真!何秀蓉家境不好,只要你别始乱终弃就行!”
周中国说:“绝对不会!这辈子能娶上何秀蓉,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我岂会不加珍惜?你们可以对我实行监督。对了,还有孙发生,他是决不会让何秀蓉受委屈的!”
侯小月说:“走吧走吧!这个时侯,提什么孙发生嘛!他这会儿可没心思管你们。”
孙发生这会儿果真没时间去想周中国跟何秀蓉的事。道路崎岖,凹凸不平,司玉梅又吊在他的左胳膊上,他只能打着手电筒,小心地盯着路面,举步前行。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峡谷。路基贴近河边的地方,电筒的余光会让幽深的水面泛起一片亮丽的墨绿。还可以看见河面上罩着的那一层如烟似雾的轻岚。这一段河面很开阔,河谷是越过了滚马大山下的河湾及两山夹峙的一段河道,从那壁天然石坝跃下盛春林钓鱼的急湾,转过山嘴后才渐渐开阔的。水流虽不算急,水势却十分壮阔。尤其是在被夜幕完全笼罩之后,水声潺潺,惊涛掠岸,显得神秘深遂浩浩缈缈,令人感觉到自身的虚幻和渺小。
山风及体,夜凉如水。司玉梅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更紧地靠到了孙发生身上。心存惧意地说:“发生哥,看见你站在岩顶上的瞬间,我的血液都快凝固了!戴大表哥要调你进城,你为什么不去呢?滚马岩太危险了,我真的希望你离开它!越远越好!”沉默。孙发生久久地没有回答。他无法在短时间内筹措足够多的词汇以表达自己的思考。滚马大山伸在河边的一堵绝壁阻止了文明的进步,人们聚集在一起,意图以十分落后的开掘方式从绝壁半腰凿出公路路面来,用自己的汗水和心血去加快文明的进程。这本身就是可歌可泣的壮举!是人们摆脱愚昧落后的一次义无反顾的搏击,没有人作出牺牲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前些天,一名工程队派来管安全的领导竟在岩顶检查安全时抓到了一棵磨损过度的安全绳,那绳子承受不了他的重量,突然断了,他从数十米绝壁上倒栽下来,当即毙命。你无法责备谁!检查安全为什么要依赖即将断裂的安全绳呢?检查安全又怎么不能充分使用专门保护人们安全的绳子呢!事故源于瞬间的一念之差。生死介乎片刻的思考之间。孙发生不可能逃避这个现实!不能为了一己安危抛弃一百多名千里镇人!尤其,孙发生不能怕了滚马岩!工资多少可以忽略不计,利益有无可以置诸脑后,滚马岩却必须乖乖地按时让出路来。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孙发生决不会作出任何让步!
“发生哥,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话?为什么不答应表哥进城?”司玉梅摇着他的胳膊说。
“幺妹,我不能离开滚马岩!公路一天不通,我就要在这里干一天,绝不食言!”
“可是,你干的活实在太危险了,你不知道人家多为你担心!”
“别怕!幺妹。滚马岩只欺负胆小鬼。孙发生早已把生死看得很淡,它反而会怕我!”
“你千万不能岀任何事情!小秀蓉、何平、盛春林、苏大哥、还有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没事!我加倍小心就行!工期必须提前,民工们必须早日转到厂矿去!这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司玉梅不说话了。孙发生完全知道他该干什么。她无法影响他。她拉着他坐在河岸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闭了眼睛,似乎沉沉地睡着了。其实,她心里仍在百感交集。她伏身怀中的男人才十八岁,却表现出男孩子汉的自信与从容,忘我与忠诚。这些都是极其优秀的品德,与这样的人在一起,自己的灵魂也会纯洁和高尚起来的,近朱者赤么!
云贵高原夜特有的山风鼓鼓荡荡地掠过河面,带来了一丝凉意。夜已经很深了。
孙发生对司玉梅说:“么妹,河边风太大了,我们回去吧!当心着凉。”
司玉梅说:“那你抱紧我嘛!那就两个都不冷了!”
孙发生说:“不行!你身体单薄,没法抵御河风,我们回牛厩楼去。”
司玉梅说:“牛粪的气味太难闻了!不去行不行?”
孙发生说:“其实牛吃的是草,牛粪中有一股清新味,闻贯了十分舒服。”
司玉梅说:“那好吧!人家听你的。司家寨的山凤也大,人家还坐到半夜呢!”
两人离开河边,走向孙发生借宿的牛厩楼。司玉梅一直挂在孙发生身上,显得娇俏可人。